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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渊站在杂役房的青石板上，指尖掐着诀，故意让一缕紊乱的灵气从丹田泄出。
晨雾漫过他的衣摆，他能听见隔壁竹屋里传来杂役弟子的窃窃私语——"那顾小杂役最近修炼怎么总冒黑气？"、"听说他是走了狗屎运进的契约塔，根本压不住那力量"。
他垂眸看掌心淡金的契约纹，苏清欢的星芒还在纹路里流转。
三天前从塔中出来时，他便刻意在吐纳时泄露几丝不稳的灵息。
这是饵，钓的是那条藏在执法堂阴影里的鱼。
"承渊？"
清甜的嗓音裹着药香飘来，顾承渊转身，正见苏清欢提着青瓷药罐站在院门口。
她今日穿了月白襦裙，腕间金纹被袖扣遮去大半，却仍有细碎星芒从布料缝隙漏出来，像落在素绢上的萤火。
"又在练气？"她走近，伸手探他的脉门，指尖微凉，"灵气乱得像被搅浑的井。"
顾承渊任她把脉，目光落在她发间新簪的玉兰花上——是昨日他从后山折的，她总说药香太苦，要些花香中和。"清欢，"他轻声道，"你试过用命格之力调理血脉吗？"
苏清欢的手顿了顿，眼尾的淡疤跟着轻颤："血脉层面......我只给人治过外伤和经脉。"她抬头时眼底泛起认真的光，"但契约印记连通着我们的灵识，或许可以试试。"
两人在竹屋中对坐，顾承渊褪去外衫，露出心口那道淡红的旧疤——是幼年被封印时留下的。
苏清欢将掌心覆在他心口，金纹突然大亮，星芒顺着她的指尖流入他体内。
顾承渊只觉有温热的力量漫过经脉，像春风化雪般融开了几处淤堵的灵窍。
"你体内有东西在啃噬血脉。"苏清欢的额角渗出细汗，"像......黑色的藤蔓。"她的声音发颤，却更用力地将星芒注入，"别怕，岁星照命，我护得住你。"
顾承渊的灵识突然与她连通。
他看见苏清欢的识海是片缀满星子的夜空，每颗星都流转着治愈的光。
而他的识海深处，果然盘着几缕墨色阴气，正缓缓侵蚀他的本命灵根。
苏清欢的星芒扫过，阴气竟蜷缩着退避，像见了天敌的毒蛇。
"原来如此。"顾承渊在灵识里低笑，"清欢，你比我想象的更重要。"
苏清欢的耳尖瞬间泛红，星芒却更盛三分。
等两人分开时，她的鬓发己被汗水浸透，顾承渊却觉得浑身轻快，连幼年便有的隐伤都淡了几分。
"明日是外门考核。"他替她理了理乱发，"我需要你在观礼台看着。"
苏清欢一怔："你要......"
"演一场戏。"顾承渊的指尖掠过她腕间金纹，"让某些人以为我要失控了。"
外门演武场的日头正毒。
顾承渊站在擂台上，对面是外门大比的种子选手张山。
裁判敲响铜锣的瞬间，他故意让灵气在经脉里横冲首撞，玄色道袍无风自动，眼尾泛起不正常的猩红。
"顾杂役疯了！"台下弟子惊呼。
顾承渊挥拳砸向张山，却在将触到对方胸口时偏了三寸，砸在擂台的青石柱上——石屑飞溅，石柱上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退下！"执法长老周明澈的身影如鹰隼般掠过人群，玄铁剑指着顾承渊的咽喉，"你这是走火入魔！"
顾承渊踉跄后退，嘴角溢出血沫。
他瞥见周明澈眼底闪过的暗喜，心里冷笑——这老东西等这一刻多久了？
他故意露出破绽，让周明澈的剑气划破自己的左肩，血珠溅在青石板上，像绽开的红梅。
"快请医修！"苏清欢的声音带着哭腔，从观礼台冲下来。
她扑到顾承渊身边，指尖按在他的伤口上，星芒流转间血便止住了。
周明澈的目光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顿了顿，又迅速移开。
当晚，顾承渊摸进太初宗藏经阁。
他的步法踏着祖父教的"隐尘步"，避开了三重守阁禁制。
最深处的檀木架上，《神裔遗法·血契篇》的残卷蒙着薄灰。
他翻到最后一页，残损的字迹突然泛起金光："以王者之血为引，封于凡胎......唯有主约者可破。"
他的呼吸陡然加重。
幼年时，他总在深夜疼醒，胸口像被万蚁啃噬。
祖父说是"道骨太盛，经脉难承"，可现在看来——分明是有人用禁术封印了他的血脉！
窗外传来更鼓三声。
顾承渊将残卷原样放回，刚要离开，突然听见阁外传来脚步声。
他隐在梁柱后，见周明澈提着青铜灯盏走进来，灯油里掺着玄阴草的气息——那是布置玄阴锁魂阵的材料。
"好个顾小友。"周明澈的指尖抚过《禁术总纲》的书脊，"以为装疯就能瞒过我？
等玄阴阵一成，我看你还怎么翻浪。"他从袖中取出几枚刻着阴纹的阵旗，"明日卯时，后山竹溪。"
顾承渊的瞳孔微缩。
他看着周明澈将阵旗收进玉匣，转身离去时，衣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道淡黑的痕迹——是玄阴之力残留的气息。
第二日清晨，顾承渊在后山竹溪的青石板上蹲下。
他指尖拂过石缝里的青苔，底下果然埋着一枚阵旗。
阵旗上的阴纹还带着周明澈的灵气，他屈指一弹，阵旗突然自燃，化作一缕黑烟。
"清欢。"他对着山风轻唤。
远处传来苏清欢的回应，带着甜丝丝的药香。
他知道她此刻正站在竹溪对面的桃树下，腕间金纹与他掌心的纹路同频跳动。
夜色降临时，顾承渊站在杂役房的屋顶，望着执法堂方向。
那里有幽光闪过，是周明澈在检查阵旗。
他摸了摸心口的旧疤，那里的黑色藤蔓又开始蠢动——但苏清欢的星芒早己在他体内布下防线。
忽然，一道黑影掠过藏经阁的飞檐。
顾承渊眯起眼，看见那黑影手中的玉简泛着幽光，上面的图腾他再熟悉不过——与他心口的旧疤纹路如出一辙。
山风卷起几片桃花，落在顾承渊的肩头。
他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掌心的契约纹突然灼痛。
玄阴锁魂阵的气息正在暗中凝聚，而他等待的，正是这只手亲自递来的——破局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