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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层幻境的光门开启时，顾承渊耳中先传来骨节错位的脆响。
心口那枚血晶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肉，他踉跄着扶住石壁，掌心触到的不是想象中虚幻的雾气，而是带着铁锈味的湿冷——原来这层幻境连触觉都做到了以假乱真。
识海里神裔印记如活物般翻涌，每一道纹路都在撕裂他的经脉，像有无数根细针从骨髓深处往外钻。
"这不对劲。"他咬着牙低喘，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砸在衣襟上，"前两层是心理幻境，这层......"
话音未落，耳畔突然响起韩墨的声音。
"顾哥！小心后面——"
他本能地旋身，却见最信任的心腹正举着佩剑，剑尖泛着幽蓝毒光。
韩墨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清亮，眼白里爬满青黑血丝，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你说过要带我回太初宗看桃花，可我等不及了。"
顾承渊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
他分明记得今早韩墨还蹲在杂役房门口给受伤的灵雀喂米，此刻对方腰间的玉佩正是自己去年用任务奖励换的——连细节都完美复刻。
"韩墨，你昨日说要学清欢的绣法。"他喉结动了动，"说要给我绣个'渊'字的平安符......"
"哈。"韩墨的剑突然刺来，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倍，"那些废话谁会记得？"
剑尖擦着他锁骨划过，在衣物上割出寸许长的血口。
顾承渊倒吸冷气，却在这瞬间看清韩墨瞳孔里流转的黑雾——不是控，是血脉暴走的力量具现成了幻象？
更远处传来碎瓷声。他转头，正撞进苏清欢的眼睛里。
她站在满地狼藉的药庐前，手里捏着半块碎裂的药碗。
白衣下摆沾着药汁，发间的同心结歪在耳后，正是今早他替她别正的模样。
可她的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看见他时，竟举起药碗碎片朝自己手腕划去。
"清欢！"顾承渊扑过去，在碎片割破皮肤前扣住她手腕。
她的体温比平时低了许多，指尖冷得像浸在冰水里，"别闹，这不是你......"
"不是我？"苏清欢歪着头，嘴角勾起他从未见过的阴鸷，"你以为我真的会为你治识海？
不过是想看看神裔血脉暴走时的样子......"
她另一只手突然掐住他脖颈，力气大得惊人。
顾承渊被抵在药柜上，后颈磕到了装着九叶还魂草的玉瓶——那是他前日刚采回来的，此刻瓶身却结着霜花，分明是幻境伪造的记忆。
"心跳。"他突然闭紧眼，将全部感知集中在掌心。
苏清欢的脉搏在他指下跳动，频率快得反常，"清欢的心跳从来都是......"
"咚——"
识海里传来熟悉的暖波，像春风拂过冻土。
是"岁星照命"的回应！
顾承渊猛地睁眼，右眼的赤金契约之光大盛，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张金色光网。
苏清欢的动作骤然停滞，掐着他脖子的手慢慢垂落，黑雾从她七窍里涌出，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
"原来如此。"他捂着发疼的识海后退两步，看着韩墨的身影也在光网中崩解成黑雾，"这层幻境不是心理暗示，是首接作用于血脉的......"
"嗤——"
血脉里突然传来撕裂声。
顾承渊踉跄着扶住药柜，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药庐的木梁化作血色锁链，药罐里的药汁变成暗红血浆，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腐肉的腥甜。
他能清晰感觉到神裔印记在挣脱封印，每一寸血管都在发烫，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烧成灰烬。
"契约之心，给我动！"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识海里那枚沉睡的契约印记突然泛起金光，顺着血脉蔓延到全身。
他能"看"到暴走的神裔之力如乱麻般缠绕，能量波动像无序的琴弦——契约之心的能力在瞬间激活，将这些波动拆解、重组。
剧痛中，顾承渊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轻响。
原本混乱的能量突然有了方向，顺着他新梳理的经脉流动，在心脏位置凝结成一枚银色符文。
那是......新的封印结构？
"有点意思。"
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顾承渊抬头，见一团黑雾在血云中凝结，逐渐显化出人形。
来者穿墨色玄衣，左脸有道深可见骨的伤疤，红瞳里翻涌着千年怨毒——正是前两层幻境里藏头露尾的夜魇无尘。
"你以为复制神裔之力就能掌控？"夜魇抬手，黑雾凝成骨鞭抽来，"当年那批实验品，最后都成了我的养料。"
骨鞭抽在顾承渊肩头，疼得他几乎咬碎后槽牙。
但他注意到鞭上缠绕的黑雾纹路——和之前侵蚀苏清欢的能量同出一源。
契约之心在识海里疯狂转动，他突然笑了："幽冥蚀骨咒？
你当年用来侵蚀神魂的手段。"
"你......"
"但你忘了。"顾承渊指尖凝聚起金光，"契约之心能复制，更能改良。"
他反手将那团黑雾抓在掌心。
夜魇的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自己的绝学在顾承渊手中重组，黑雾里渗出圣洁的银光。
顾承渊将手掌按在胸口，银光如活物般钻入识海，不仅驱散了残留的侵蚀，还顺着血脉扯出几缕隐藏的控制节点。
"这不可能！"夜魇的身影开始晃动，"你不过是个外门杂役......"
"他从来都不是杂役。"
清冷女声自云端飘落。
顾承渊抬头，见幻音不知何时站在血云之上，碎玉发饰闪着冷光。
她抬手轻点，一道银蓝光芒射入他识海。
剧痛中，顾承渊看见识海最深处浮出一枚古老印记。
那纹路他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像极了太初宗典籍里记载的上古神裔契约。
更惊人的是，这枚印记竟与他体内刚形成的新封印产生共鸣，整个归墟幻境都在震颤。
"周明澈的传承碎片......"幻音的声音里难得有了波动，"原来你同时继承了两份神裔契约。"
"不可能！"夜魇的身影开始崩解，"当年那两人的契约早该......"
话音未落，顾承渊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
银蓝火焰从地缝中涌出，瞬间吞没了他的视线。
他最后听见的，是幻音略带惋惜的轻叹："第三重试炼，你过了。
但最后一关......"
意识消散前，他模模糊糊看见苏清欢的脸。
她站在火焰之外，发间的同心结在火光里闪着暖光，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我等你"。
银蓝火焰中，顾承渊的身影彻底消失。
归墟幻境的核心处，两枚神裔契约的光芒交织成网，将夜魇残留的怨毒彻底碾碎。
而在更深处，被封印千年的血脉之力，终于睁开了一双赤金眼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