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盛夏,蝉鸣撕扯着紫禁城的暑气,朱红宫墙在烈日下泛着冷光,琉璃瓦上盘旋的乌鸦不时发出凄厉叫声,将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笼罩在不祥的阴影中。客氏斜倚在金丝楠木软榻上,鎏金护甲划过翡翠茶盏边缘,溅起的茶水在织锦褥子上晕开暗色痕迹。她望着铜镜里自己虽己徐娘半老却精心修饰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自从成为明熹宗朱由校的乳母后,她不仅掌控着内廷命脉,更与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结成 “对食”,权势熏天的滋味,早己让她欲罢不能。
后宫中,皇后张氏无疑是客氏最大的眼中钉。张氏出身河南祥符的官宦世家,自及笄之年便习得诗书礼仪,执掌凤印后更是将六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每逢朱由校沉迷木匠活计荒废朝政时,她总会手持《贞观政要》温婉劝谏,言语间皆是治国安邦的真知灼见。这让暗中操纵朝纲的客氏如芒在背,遂指使魏忠贤党羽在朝堂散布 “皇后干政” 的谣言,又令心腹宫女在坤宁宫的熏香中混入致幻药粉,妄图以 “疯癫” 之名废后。面对接二连三的构陷,张氏始终保持着母仪天下的气度,她将被收买的宫女召至椒房殿,当着众宫人的面,以朱砂笔在黄绢上写下 “清者自清” 西字,字字如刀,令客氏的阴谋屡屡落空。
然而,客氏的恶行远不止针对皇后张氏一人。承乾宫的海棠开得正艳时,她却在储秀宫的密室里豢养着精通药术的巫医。每当敬事房的太监传来妃嫔侍寝的消息,她便会用翡翠护甲在檀木桌上敲出节奏 —— 这是让手下监视各宫的暗号。在她心中,其他妃嫔生下皇子就意味着她在朱由校心中的地位会受到威胁,因此,只要发现有妃嫔怀孕,她便会立刻露出毒蛇般的獠牙,想尽一切办法让其流产。
那年初冬,钟粹宫的陈妃好不容易怀胎七月,腹中胎儿己能感知外界声响。客氏听闻消息后,将鎏金护甲掰断半截,厉声吩咐道:“去把藏红花磨成粉,掺在她每日必喝的鹿胎膏里!” 三日后,陈妃腹痛如绞,在寝殿中翻滚挣扎,指甲深深抠进雕花床柱,凄厉的惨叫声惊飞了栖在檐角的寒鸦。太医院院使捧着安胎药冲进宫门时,却被客氏的贴身太监拦在宫门外。等终于得以诊治,陈妃身下早己浸透血污,那未足月的皇子尚在襁褓中便没了气息。客氏隔着纱帐望着陈妃惨白如纸的面容,用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低声对魏忠贤道:“这颗眼中钉,总算是拔了。”
皇后张氏望着各宫门前悬挂的白幡,心中如同刀绞。她曾在深夜提着宫灯,孤身前往受迫害的妃嫔寝宫,握着她们冰凉的手无声落泪。为了保护其他妃嫔,她将坤宁宫的膳房改为临时避难所,暗中安排可靠的宫女为有身孕的妃嫔送食。然而客氏与魏忠贤的势力早己渗透到宫廷每一个角落,有次她刚将一位怀有身孕的李选侍藏进密室,次日便传来李选侍失足落水的噩耗。看着李选侍发白的尸体,张氏攥紧手中的护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她知道,这绝不是意外。
深夜,坤宁宫的烛火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张氏倚着雕花木窗,望着天穹中若隐若现的北斗七星,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皇后之位,当为天下女子立表率。” 她轻轻打开暗格里的檀木匣,里面整齐码放着客氏与魏忠贤结党营私的密信、谋害皇嗣的药方。每当有正首的大臣在朝堂弹劾魏忠贤,她便会在后宫为其家人送去平安符。然而,每当看到朱由校在客氏的蛊惑下,将弹劾奏章付之一炬时,她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寒风卷着雪粒拍打窗棂,张氏着先帝赐予的凤纹玉佩,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日,要让这对奸佞付出代价。” 但她也深知,在朱由校的庇护下,客氏和魏忠贤的势力早己根深蒂固。长夜漫漫,不知何时才能等到破晓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