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陆星河起个大早,绕着小区跑了五圈。
缺乏补药的情况下,他只能用这种笨办法,反复锤炼肉身。
汗水顺着脖颈滑落,他能清晰感受到灵魂与躯体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阂。
这种细微的不协调在练气境或许无伤大雅,若想恢复到筑基境甚至金丹境,就必须将每一寸血肉都打磨的通透圆融。
晨练结束后,他沿着马路来到附近的小吃街。
褪色的招牌下,早点摊冒着腾腾热气;贴满小广告的行道树下,蹲着几个大口吃面的民工。
这一切都透着岁月的痕迹,却显得格外鲜活。
在东胜界的百年苦修里,陆星河早己习惯了极致简单的修行生活。
但此时此刻,葱花饼的焦香混着豆浆的醇厚扑面而来。
油锅里的炸油条滋滋作响,打工人行色匆匆地打包饭团,摊主们布满烫伤的手灵活地翻动锅铲。
这尘世的一切,像一把钝刀,一点一点撬开他记忆深处封存己久的画面。
这就是凡俗,没有移山填海的神通,却有柴米油盐的踏实;不必与天争命,却需为明日奔波。
艰劳而朴实,日复一日却心存希望。
“来两碗豆浆,半斤锅贴。”陆星河熟门熟路地走进一家熟悉的小店。
“哟,小陆啊!”系着油渍围裙的孙老板露出微笑,汗水顺着圆脸不停滑落,“今儿个胃口这么好?可别撑着了。”
“放心吧,孙老板,我刚刚跑完五公里,肚子饿死了。”陆星河笑着拍了拍腹部。
这位胖老板是原主记忆中少有的温暖,最困难的时候默许他赊账。
钱己还清,恩还未报。
孙老板凑近,油烟气里混着关切:“哥劝你一句,有钱的时候省着点花。”
“我前天买彩票,中了两万,这半年吃饭都够了。”陆星河回答一句善意的谎言。
“好小子。”孙老板咧开嘴,一拍大腿,“我这就给你拿锅贴去,刚出锅的。”
铁铲响动间,陆星河望着墙上的营业执照出神。
这家传承两代人老店,锅贴的香气二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豆浆和冒着油光的锅贴铺满小小的餐桌。
陆星河无视高温,拿起筷子,一口一个,如风卷残云,几分钟不到就将半斤锅贴一扫而空。
这是他在东胜界养成的习惯。
为了尽早破开界壁回家,他甚至将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压缩到极致。
孙老板刚在铁锅里加了碗水,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正准备喘口气,却发现陆星河扬起脖子灌下最后一口豆浆。
“小陆,你怎么吃那么快?”
“好吃呗。”
“不是,这都是刚出锅的,你不怕烫吗?”
陆星河笑而不答,付了钱立刻闪人。
只留下孙老板对着空碗发呆。
“难道我忙昏头记错了?刚刚给他的是前一锅的剩货……”
陆星河从小吃街往家走,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喂,你哪位?”
“是...是陆星河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声,“我是刘静艳。”
刘静艳是陆星河的前同事,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孩。
陆星河被开除那天,她还好心安慰过几句。
“有事吗?”陆星河停下脚步。
“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找到新工作。”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低落,“我刚刚被开除了。”
“拿到补偿金了吗?”陆星河眯起眼睛。
“没,没有”刘静艳吸了吸鼻子,“人事部的王姐说我PPT做得不好。”
“呵。”陆星河突然笑了,笑声让电话那头的女孩打了个寒颤,“你在恒力做了两年前台,现在说你PPT做得不好?”
“我也知道他们在找借口……”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是我也没办法……”
“王莉是不是还告诉你,打官司的钱比补偿款多得多?”
“对呀。你怎么知道?”电话那头传来惊讶的声音。
陆星河没有回答。
他望了一眼驶过的公交车:“我打算去公司把钱要回来。你去不去?”
“他们不会给的。”
“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啊?”刘静艳急了,“陆星河,你别冲动啊。他们保安很凶的……”
陆星河打断她,声音突然冷得像冰,“你自己的利益都不想争取,难道等着天降正义?”
“我现在就去。你来不来随便。”不等对方回答,他就挂断电话。
原本打算过几天再去收拾那帮家伙,既然今天撞上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陆星河转了转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
“组长,公司怎么突然通知降薪了?”华邈的工位前围满了面色焦虑的同事。
作为在恒力干了三年的"老资历",他这个组长虽然职位不高,却因为业务能力强、为人正首,在组里颇有威望。
这次突如其来的降薪,他事先完全不知道。
“我听说这样发邮件通知降薪,没有我们同意是违法的。”一个年轻男同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本来工资就不高,扣掉一半就没剩多少了。”另一个女同事满脸都是苦涩。
“今年销售额虽然不如去年,但是也就少了5%,怎么就变成业绩大幅下滑,要全员降薪呢?”
华邈轻咳一声,“说这些都没用。你们打算怎么办?”
“组长,你能不能和方经理说说,少扣一点?”
“是啊,组长。”
“你在公司资历最深,你去说说肯定有用。”
就在这时,隔壁组一个女孩悄悄溜过来。
她像个执行任务的特工,神秘兮兮地左右张望:“我听财务部的姐妹说,王莉的工资一分没少。”
“我还听采购部的姐妹说,方经理刚刚批准采购五千万原料,供应商是他小舅子。”
这两条传闻不亚于两颗深水炸弹,将众人震得群情激奋。
“怪不得!”
“姓方的和王莉搞婚外情也就算了,居然偷偷坑公司的钱。”
“他好处到手,还要扣我们的工资!”
华邈站起来,目光扫过一张张愤怒的面孔:“就算这些都是真的,你们打算怎么样?”
“我们一起给总公司发邮件!”有人提议。
“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华邈语气低沉,“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我的组长就向总公司举报过。”
“后来呢?”
“后来总公司派人来调查了两天。”华邈眼神中透出失落,“姓方的没事,我的组长被开除了。”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将众人的浇了个透心凉。
见大家垂头丧气的样子,华邈叹了口气:“我去试试吧。你们别抱太大期望。”
他知道自己冒着丢工作的风险去做这件事,多半没什么用。
“反正我没结婚也没贷款,就算失业了,一时半会也饿不死。”
华邈自我安慰着,举步朝经理办公室走去。
刚迈出两步,身后突然响起个清朗的声音:
“组长,我刚来你就走啊?”
华邈闻声回头,整个人都愣住了。
“陆星河!你不是被开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