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反应极快,挡在书柜前。
“砰!”
一声闷响,两人重重撞在一起。
林白后背狠狠磕在柜角,顿时疼得眼前发黑,冷汗涔涔而下,整个人顺着书柜滑坐在地。
焦生呆住了,他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个疼得脸色煞白的警长,嘴唇颤抖:“你...为什么?”
杜妙君正要上前,忽然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扣住手腕。
她回头,正对上蒋丞深邃的目光。
“夫人在命案现场,倒是镇定。”蒋丞扫了眼椅子上狰狞的尸体。
又看向杜妙君,唇角微扬,“怎么,见着死人面不改色,见着我反倒愣住了?”
杜妙君呼吸一滞,她确实没想过蒋丞会出现在此,毕竟今日是他和孟羽柯相见的第一日。
她轻唤一声:“司令。”
眼神躲闪的回头查看林白。
此刻林白己经被旁边的警察扶起来。
林白扶着后腰,疼得龇牙咧嘴,却仍对焦生道:“伍炎彬死有余辜,可你不是。这世道再黑,也该给自己留条活路。”
他指指焦生背后的蒋丞:“你看,海城新上任的卫戍司令就在这儿。”
林白艰难地蹲下身,与焦生平视:“焦生,天变了,以后不用斗了。”
焦生挪动着膝盖,怔怔地望向那个气势逼人的军装男人,慢慢的将头埋在手里,匍匐在地,痛哭起来,仿佛要把这一生的委屈都哭尽。
杜妙君也心生怜惜,她眼眶微红,抿着嘴唇,别开了眼,不忍再看。
蒋丞无声地将她揽入怀中,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微颤的肩头,带着她走出了房间。
走到楼梯口处,还能隐约听见焦生的恸哭。
凤恺用一生演尽了红颜薄命,可这薄命,何尝是他的罪过?
不是,错的是这颠倒黑白的世道。
是这年月,视人命如草芥,奉豺狼作神明。
焦生用沾满血的手,撕开这层遮羞布!
杜妙君快下楼时,忽然想起手包还在包厢。
她拉住蒋丞的衣摆,目视着他说道:“我去拿一下手包,包里还有本书我要还给林白。”
蒋丞抚在她身后的手掌轻轻改变力道,两人走回到包厢。
她从手包中拿出那本红色印本。
蒋丞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这是?”他倾身向前。
杜妙君见他神色专注,便将印本递过去:“这是林白从刚才房间的书柜里发现的,刚才的案件推理也没有涉及到这本书,我都忘记了。”
蒋丞接过印本,快速翻动几页,眉头越锁越紧。
脸色变得凝重。
杜妙君瞧着他:“这本账本有什么问题?”
蒋丞没有抬头:“这可不是账本,是本密码本。”
恰在此时,林白处理完现场经过包厢。
杜妙君轻唤一声。
林白推开帘子,扶着后腰往里走,一眼就看见蒋丞手上的红色印本。
他立刻说道:“这账本有点问题。”
蒋丞倏然转过身,对着他:“什么问题。”
林白走近几步,指着其中一页:“这是本假账本,票据日期与银钱数目对不上更蹊跷的是。”
他翻到装订处:“这书脊有明显的二次装帧痕迹。”
蒋丞眼中精光一闪:“你是怎么发现的这账本的?”
林白便将发现这本账本的过程讲了一遍:“我当时只是觉得奇怪,翻开来看发现是假账本,套着书皮,全是伪装痕迹,我想这可能有用就交给了司令夫人先保管。”
蒋丞将账本收入军装内袋。
然后拍拍林白的肩膀:“赵南烛说他从徐州把你挖来,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如今看来,他这买卖做得值。”
林白很坦然的接受蒋丞的赞赏:“赵厅长知我癖好。在徐州破获的各种案里见得多。”
三人踏下楼梯后。
接近午时的戏院,警察们仍在忙碌地取证,戏院管事满头大汗地配合着登记。
赵南烛见蒋丞下来,迎上去:“司令,刚查明那些冲击警戒线的是青头帮的人。他们猜到伍炎彬藏在戏院,却不知具置,就想制造混乱引开我们。”
蒋丞用皮手套轻轻拍打掌心,冷笑一声:“倒是对主子忠心。”
赵南烛微微倾身:“司令的意思是......”
“警卫厅新修的刑讯室”蒋丞眸色骤冷,每个字都像淬了冰:“该派上用场了,这些年他们犯的奸淫掳掠,一桩桩、一件件,都给我挖干净。”
赵南烛立正敬礼,眼底闪过厉色:“明白!”
杜妙君默默跟着蒋丞上了车。
黑色轿车后排,两人之间仿佛横亘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蒋丞手指不停的着真皮座椅,杜妙君杜妙君则始终侧向窗外,额头轻抵玻璃。
车厢里静得能听见怀表走针的声响。
蒋丞终于忍不住开口:“今日吓着了吧。”
他看着杜妙君侧身的身影,路灯的光影在杜妙君脸上流转,好似浮光。
蒋丞的手悬在半空,终究没敢落下。
他调整了下坐姿,深吸一口气,侧身对着她:“你是在生气吗?”
他停顿了一下,杜妙君仍旧没有反应。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蒋丞的心跳声震得自己耳膜发疼,他支支吾吾半天:“那个......孟羽柯是我少时在港城的朋友,我也好几年不曾见过她.......她.......”
一阵均匀的呼吸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蒋丞怔住,随即失笑。
杜妙君竟靠着车窗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揽过杜妙君的头轻轻放在他腿上,掌心温柔地遮住她的眼睛。
那些恼人的路灯光影终于不再惊扰她的睡颜。
回到别院时,严伯还等在门口。
瞧见蒋丞轻轻的抱起杜妙君,严伯眼神询问着。
蒋丞压低声音:“戏院出了点事,夫人没事,她累着了。”
说完,便轻手轻脚的抱着杜妙君上楼休息。
此时的孟羽柯也没睡,她听见屋外的汽车声。
翻身偷摸的打开门,瞧见蒋丞温柔的对待着杜妙君,心里说不上的酸涩。
那本该温柔以待的人是她。
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蒋丞她要抢回来,属于她的,一定要夺回来。
卧室里,蒋丞正用热毛巾轻轻擦拭杜妙君的脸颊。
他本想叫醒她,毕竟是在凶案现场待过,可瞧见她睡的安稳的样子,他又不忍心。
温热的毛巾细致地抚过她的颈侧、手腕,连指缝间都小心拭净。
忙碌完两人的洗漱,他躺在床上,伸手揽过杜妙君的腰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上,头埋在她的肩窝。
深深吸口气,鼻尖埋入她散落的发丝,闻着熟悉的味道。
他的心里无比踏实,心神不宁的一天,此刻终于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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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大亮。
杜妙君醒来时,身旁的位置己经没有了温度。
她洗漱完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一抹靓丽的身影出现在客厅,手端着咖啡,缓步走向沙发。
她似乎有所感应,抬头看向杜妙君。
温柔的声音响起“早啊,司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