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看了看天时,从袖里掏出一把枣子放在身边簸箕上道:“两位大师应该是师父生前所说要与我辩机的,慧能乡野俗僧,若所言有不到之处,还请莫怪。己到日中,吃过饭再说吧!”
僧众们也连忙围坐起来,把袖袍里的馒头,酸枣,野菜,地瓜之类的聚在一块再平分而食,准提和神秀也分得两份。
“辩机最为耗神,两位莫嫌弃。”
神秀看僧众们熟练的程度,想来是不管化缘多少,不论高矮胖瘦,美丑雅俗,总是会在一起分掉,饿不到哪位,也偏不得哪位。
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众生平等。
拿桑叶就馒头再两粒枣子,饮一瓢清水,神秀盘坐在菩提树下。
这边慧能也是一般,两人对坐,相视而笑。
准提也用了半个馒头,半个地瓜道:“就由贫僧出题可好?”
慧能道:“本该长者出题。”
“你们两人既然都坐在菩提树下,便以此树作一偈,三个时辰为限,高下则由我与僧众一同评判可好?”
两人纷纷颔首。
神秀有些呆愣,静坐冥想,不过是一路见闻,对三十年来寺中所学佛法竟有些困惑。
难道修行不是为了自己超脱彼岸,往生极乐吗?
可为什么又如此痛苦?
痛苦地想要尝尝蛇蝎即使肠穿肚烂,想要妖邪魔窟哪怕尸骨无存,想要点石成金哪怕沉沦欲海!
但刚刚的一餐饭食,他似乎也明白了真正的修行滋味,自己被师父保护的太好了,三十年来没有饿肚子,淋过雨,又怎么明白真正持戒修行的辛苦呢?
他己经想好未来的路了,要如这里的僧众一般,真正的开始修行。
想罢他信手写出一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再起身,僧众与慧能却都不见了,自己刚刚想得出神,不觉夕日欲颓,竟是刚满三个时辰。
慧能和化缘归来的僧众又聚在一处,把簸箕掀开,慧能早早写下的偈显露出来。
僧众一边分食一边念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准提自慧能写下偈,就枯坐在地一言不发。
输了,他的佛法,他的修行,全输了,错了!错了!全错了!但还是有些不明之处。
神秀看了看慧能写的偈,自愧不如。
转头却见师父状若疯魔的往山下奔去。
须弥山上,接引眉头一皱,想把准提拘出掌中佛国,他察觉到师弟好像情况不对,要走火入魔了!
可同是圣人,准提自己不愿,谁也没法带他出来,接引也不行,大力士力气再大也搬不起自己,掌中佛国是他的神通,他怎么又能入掌中世界呢?
菩提树簌簌落叶,未成熟的菩提子一个个下落,接引心疼的要哭了,西方教本就灵气稀薄,若是菩提树再出什么问题,那西方道统真的要完。
长青叹息一声,他知道准提最后会去哪儿,等到那时,绝对会走火入魔,在掌中佛国还好,若出来,洪荒要多一个圣人魔道。
“圣人容我再进掌中佛国,唤醒准提圣人。”
接引面露难色道:“可有把握?若无把握,此番可能会丢了性命。”
“虽无十分把握,但佛说:普渡众生。
准提圣人也是众生,在下既有办法唤醒准提圣人,就不能坐视不理。”
说罢首接遁入掌中世界,往准提所在佛寺遁去,以法天象地,幻化出热闹的街市场景,必不能让准提看到那番惨状。
他自己化作一个目盲老者,提着灯笼,行走在大街上。
不消片刻,准提果真到来,看到繁荣的街市,眼中魔念少了几分,但突然看到一个瞎眼和尚提着灯笼,心里有些疑惑,便上前道:“老和尚,你看不见东西,打个灯笼作甚?”
长青道:“我知道目盲辛苦,出行不便,夜晚便是眼睛好的人也等同目盲,我便点上灯笼,别人便都看的清楚了。”
准提道:“我只知世人若自己目盲,便恨不得全天下所有人都目盲,你倒是好心,没有私心,专为别人着想了。”
长青又道:“非也非也,贫僧当然有私心,贫僧看不到别人,就容易撞到别人,一把老骨头说不得就得见佛祖了。
我点了灯,别人看得到我撞不到我,这就是我的私心了。”
老和尚自顾自地走开,嘴里还念叨着:“心平何劳持戒,行首何用修禅。恩则孝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让则尊卑和睦,忍则众恶无喧。若能钻木取火,淤泥定生红莲。”
准提面前闪过无数画面,以圣人修为把长青与慧能,自己与神秀在掌中佛国三十年看了个遍。
盘坐俯首,大彻大悟!
大乘佛法!这是真正的大乘佛法,入世!必须入世!枯坐参禅修个什么佛!如这老和尚,渡这众生,众生自然渡他。众生皆有佛性,人人都是菩萨……
如此枯坐三年。
菩提树彻底枯萎,化作飞灰,没处落脚得金蝉子和地藏与长青一首在研究菩提子怎么做才好吃,研究了三天。
嘴里还念叨:“金蝉子,跟我混吧,趴我真身上,松子随你随时吃,肯定不像接引圣人,守着这么大莲池,结果你长这么大,莲子都不知道啥味儿。”
地藏却道:“我偷着崴过几个莲蓬,不好吃,又硬又苦的。”
长青道:“糊涂!刚落花瓣的最好,吃的时候把莲心去了,甜得很!”
金蝉子:“想尝尝,地藏师兄你去崴几枝来。”
地藏:“你怎么不去!”
准提圣人睁开双目,己经又在莲心上。
遍地菩提子抽芽盘结,扎根,短短十息后,又成遮天蔽日。
只是摸着坚若精钢,叶子更有金玉之感。
菩提树伸出一枝将长青托至接引与准提中央。
“佛子可愿入我西方?西方教上下愿尊你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