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姝那句“霍云泽带着苏晚晴回国了”,瞬间刺穿了林浅残存的睡意,让她彻底清醒。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随即是意料之中的、冰冷的麻木。她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凉,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平稳:“哦?是吗?知道了。”
电话那头,陈静姝显然对这个过于平静的反应感到意外,顿了一下,说:“就刚刚到的消息,有人在国际到达口看到他们了!苏晚晴还坐着轮椅,裹得严严实实的,霍云泽小心翼翼的推着,浅浅你……”
“静姝,” 林浅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我没事儿,他们回不回来,跟我己经没关系了,我现在只想回家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今天……有点累。”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身旁的秦淮。他正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下显得冷硬而沉静,仿佛并未听到电话内容。
陈静姝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终于确认了林浅是真的不在意,才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行!你没事就好!那你快回去休息!等明天再细聊!霍家,听说好几个项目都停了,连带着赵明陈宇他们家都跟着焦头烂额,啧啧,真活该!”
挂了电话,车厢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轮胎摩擦路面发出的低沉嗡鸣。林浅将手机放回手袋,身体重新靠回椅背,却再也找不到方才的睡意。三年的画面如潮水翻涌,呵,真蠢!她侧过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的街景,霓虹灯的光晕在她清澈的眼底明明灭灭,她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驱逐出去。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入林宅幽静的车道,最终在灯火通明的宅邸前稳稳停住。“今天哥哥终于不加班了。” 林浅仰望着二楼书房透出的暖光,声音轻得像怕惊散了这难得的温馨。自从哥哥林璟接管公司,他就像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吃住都在公司,办公室成了他第二个家。也正因如此,秦家大宅的旋转楼梯、爬满紫藤的铁艺拱门,渐渐比自家雕花更熟悉。秦淮对她的照顾渗透在生活的每个缝隙里,比起总是被工作牵绊的哥哥,秦淮那些细致入微的呵护,让林浅恍惚间觉得,他才更像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会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亲人,所有很多时候她本能的更依赖秦淮,不过,正因为有哥哥夙兴夜寐,林氏集团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司机训练有素地下车,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林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狭小空间,她低声道了句“谢谢秦哥”,便匆匆弯腰下车。然而,或许是心神不宁,或许是腿脚还有些发软,她迈出车门的瞬间,高跟鞋的细跟绊在了车框边缘! “啊!” 一声低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预料中的狼狈摔倒并未发生。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如同早有预料般,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托住了她的手臂。那力道恰到好处,既阻止了她跌倒的势头,又不会让她感到被钳制的不适。 林浅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正撞进秦淮深邃的眼眸里。他就站在车门边,不知何时下的车,距离近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檀木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以及……那不容错辨的、属于成熟男性的体温。
“小心。”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白的脸上,“累了就慢点,急什么。” 他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滚烫的温度,那热度仿佛能灼穿皮肤,首抵心尖。
林浅只觉得被他握住的那一小片肌肤像着了火,火势迅速蔓延,烧得她耳根通红,心跳如擂鼓。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指腹上略微粗糙的薄茧,那是长期掌控权势留下的印记。 “谢…谢谢秦哥。” 林浅的声音细若蚊呐,慌忙站稳身体,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臂。
秦淮却并未立刻松开。他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和躲闪的眼神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沉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让林浅感觉自己所有的慌乱都无所遁形。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这种无声的审视时,他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进去吧。” 他语气如常,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扶持和凝视都再自然不过。
林浅如蒙大赦,含糊地应了一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将那份灼人的温度和身后那道深沉的目光隔绝在门外。她靠在冰凉的大理石玄关柱上,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那阵兵荒马乱。
林浅到家得时候,李嫂在准备晚饭,林璟己经到家了,林家老宅的书房,厚重的红木书桌上摊着几份文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和顶级红茶混合的气息。林璟靠在他的专属沙发椅里,领带扯松了,眉宇间带着处理完棘手事务后的松弛,但眼底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冰冷的锐利。
看到林浅进来,他脸上立刻绽开温暖的笑意,招招手,“来,坐”林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轻松和骄傲,不愧是自己的妹妹,“听说你今天表现不错?嗯,有模有样的?”
林浅倚着雕花门框,指尖无意识着西装裙摆上的珍珠刺绣,唇角先漫开一抹笑,梨涡浅浅浮现:“哪有哥说得那么夸张,主要是张岚姐太专业了。”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近,珍珠白的套裙随着步伐轻摆,从随身的小羊皮手包里掏出枚薄荷糖,剥开糖纸塞进林璟掌心,“倒是某人,领带歪得像打了死结,烟灰都快掉到衬衫上了。” 说着伸手去扶烟灰缸,腕间的翡翠镯子轻轻磕在桌面,发出清越的声响,“还有啊,雪茄配红茶,这混搭口味,也就哥你能想出来。” 她歪着头,眼尾弯成月牙,“下次试试我买的桂花乌龙?保证比这提神。”
林璟笑着应下,顺手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忽然侧耳听了听楼下动静 —— 隐约传来李嫂翻炒锅铲的叮当声。“李嫂刚在厨房喊‘狮子头收汁了’,再聊下去,你可得替我挨她的锅铲。”
晚餐的氛围轻松而温暖。林浅看着哥哥林璟眉宇间终于卸下的沉重,看着他大口吃着李嫂精心烹制的菜肴,听着他偶尔提起公司趣事时爽朗的笑声,心中那点因霍云泽归国带来的最后一丝阴翳也彻底消散了。她认真地回答了哥哥关于今天在项目会议上“坐镇”感受的每一个问题,从张岚整理的资料细节聊到下次会议的策略,坦然地表达了自己的收获和不足。当林璟再次试探性地提起霍云泽带着苏晚晴回来时,林浅的反应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哥,”她放下筷子,清澈的目光首视着林璟,“我说过了,霍云泽在我这里,己经过去了。他带谁回来,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就像看到路边一棵树被风吹倒,最多看一眼,连脚步都不会停。你不用再担心我,真的。”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甚至有一丝对自己过往执着的无奈笑意。
林璟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妹妹的脸,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委屈、愤怒或强撑的坚强,只剩下澄澈的平静和一种卸下重负后的轻松。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眼底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欣慰和骄傲。
“好!好!哥信你!” 林璟用力点头,心情大好地给林浅夹了一大块她最爱的糖醋排骨,“这就对了!以后咱们林家的大小姐,眼睛得往更高更远的地方看!那些个不入流的玩意儿,让他们自个儿在泥潭里打滚去吧!吃饭!”兄妹俩相视一笑,餐桌上只剩下碗筷轻碰和轻松愉悦的交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