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璇玑的谕令,如同冰冷的剑锋,首接刺入洛尘腰间的“侍”字令牌:
“三日后,外门弟子大比。汝,参战;目标,魁首。”
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不是商议,是命令,那冰寒的神念在令牌中回荡,如同无形的枷锁,锁定了洛尘。
洛尘握着令牌的手指微微收紧,心中却冷笑:“老狐狸,想逼出哥的底牌?做梦……”
什么强健体魄,便于侍奉,全是幌子:这分明是借外门大比这面照妖镜,逼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出原形。
“弟子遵命。”洛尘对着令牌方向躬身,声音平静无波,眼神却幽深如寒潭,“想探我的底?好,那就让你里里外外看看个够,想看的话……”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当洛尘的名字出现在外门大比名单上,并且宗主亲令其“目标魁首”的消息传开,整个万剑宗外门炸开了锅。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那个天残废体洛尘参加大比?还目标魁首?”
“宗主这是……嫌他扫地扫得太干净,让他去擂台上被揍一顿清醒清醒?”
“我看是宗主也看不惯他那靠女人上位的嘴脸了,故意给他难堪。”
“游龙步?就是那垫桌脚都嫌硌的破烂功法?”
嘲讽、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几乎要将洛尘淹没。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杂役服,混在一群气息或强或弱的外门弟子中,显得格格不入,如同误入狼群的羔羊。
第一场,对手是一个炼气六层、肌肉虬结的壮汉,手持一对开山斧,狞笑着看向洛尘:“废物,自己滚下去,省得爷爷一斧头把你抹脖子。”
“当!”锣响。
壮汉狂吼着冲锋,双斧卷起恶风,势大力沉。洛尘“惊慌失措”,脚下“踉跄”,那游龙步施展出来,动作僵硬笨拙,毫无章法,如同醉汉乱舞,引得台下哄堂大笑。
就在壮汉双斧即将临身,所有人都以为洛尘要被劈飞时,他脚下猛地一滑,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向后倒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斧刃,同时“无意中”一脚踢在擂台上不知何时滚落的一截枯枝上。
“咻。”
枯枝精准地射向壮汉脚踝。壮汉全力前冲,重心不稳,脚踝被枯枝一绊,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怪叫着向前扑倒。而他劈空的双斧,不偏不倚,狠狠砸在了他自己脚上。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壮汉凄厉的惨叫……他竟是自己劈断了自己的脚趾。
洛尘“惊魂未定”地爬起来,看着抱着脚在台上打滚哀嚎的对手,一脸“茫然”和“后怕”。
裁判长老嘴角抽搐,半晌才宣布:“洛尘……胜。”
“靠,这也行?”
“踩狗屎了吧这废物。”
“嘘,小声一点,祸从口出,毕竟是宗主的姘头……”
“不可能,姘头会这么窝囊?倒像私生子。”
台下骂声一片,洛尘却站着掏耳朵。
第二场,对手是一个炼气七层的剑修,身法灵动,剑光刁钻。他吸取了教训,不求一击必杀,而是剑光如网,封住洛尘所有退路,要逼他硬碰硬。
洛尘的游龙步依旧“笨拙”,在剑网中“狼狈”躲闪,好几次剑锋擦着衣角掠过,险象环生。就在剑修冷笑,以为胜券在握,剑招用老,新力未生之际,洛尘突然转身,扬手。
一袋石灰粉兜头盖脸,全撒在了紧追不舍的剑修脸上。
“啊。我的眼睛。”剑修猝不及防,瞬间眼前白茫茫一片,剧痛难忍,剑招大乱。洛尘趁机扑上去拳打脚踢,拳拳到肉,却毫无招式。
剑修本就被石灰迷眼剧痛,心神失守,又被毫无差别的攻击,顿时鼻青脸肿成了猪头。
裁判长老看着台上捂着眼睛惨叫的剑修和如同混混打架的洛尘,眼皮狂跳:“洛尘……胜。”
“妈的。石灰粉?这算什么?”
“裁判,他作弊。他用暗器。”
“放屁,暗器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难道作战不能用兵器?”裁判长老不着痕迹第瞥了高高在上的玉璇玑一眼。
“可是……”
“没有可是,洛尘胜。”裁判长老宣布道。
第三场,对手是夺冠热门之一,炼气八层巅峰,一手火系法术颇为凌厉。此人吸取前车之鉴,开场便拉开距离,火球、火蛇连绵不绝,覆盖半个擂台,根本不给洛尘近身“耍花招”的机会。
烈焰熊熊,热浪逼人。洛尘的“游龙步”在火海中显得更加“笨拙迟缓”,衣角都被烧焦了几处,看起来狼狈不堪。
对手冷笑,加大灵力输出,准备用一片火海将洛尘彻底淹没。
就在他全力催动法术,周身灵力波动最剧烈的刹那,洛尘翻滚躲避火球时,“不小心”撞到了擂台边缘一根支撑旗杆的绳索。
那绳索猛地一抖,悬挂在高处的、代表着另一强大宗门“贺万剑宗大比”的巨大锦旗,连同沉重的旗杆,轰然倒塌,不偏不倚,朝着全力施法的对手当头砸下。
“小心。”台下有人惊呼。
对手骇然抬头,只见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此刻灵力尽数灌注在法术上,仓促间根本无法闪避或防御,只能强行中断施法。
“轰隆。”旗杆擦着他的身体重重砸在擂台上,火星西溅。法术反噬加上惊吓,让他气血翻腾,灵力紊乱,一口鲜血喷出。
洛尘一踏地面冲了过去,疾冲之时五指微屈。
靠近。
抓腕。
插裆。
扛摔。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嘭”的一声,对手高大的身影砸在擂台上,喷出一口老血。
对手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全场死寂。
裁判长老看着倒塌的锦旗、晕厥的对手沉默了足有十息,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洛尘……胜。”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狂猛的喧嚣。
“卧槽。锦旗?这他妈也行?”
“这废物是扫把星转世吧?谁碰他谁倒霉。”
“运气,绝对是踩了狗屎运。祖师爷在上,这运气也太逆天了。”
“我不服,这算什么本事?”
高台之上,玉璇玑端坐主位,素白的身影在喧嚣中如同一尊冰雕。她寒冰般的目光落在擂台上那个正“笨拙”爬起,拍打着身上灰尘的杂役身影上。
洛尘似乎感受到那冰冷的目光,抬头望来,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憨厚”甚至带着点“劫后余生”庆幸的笑容,对着高台方向,深深一躬。
那笑容,在玉璇玑眼中,却充满了无声的嘲弄。
玉璇玑搭在寒玉扶手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覆盖其上的冰晶发出细微的“咔”声。
她眼中那丝因“游龙步大成”而产生的、近乎尘埃落定的“误判”迟疑,再次被冰冷的审视覆盖。
运气?
一次是运气,两次是巧合,三次……还是运气么?那看似笨拙的游龙步,每一次失控,每一次滑倒,都精准地卡在对手最难受的节点,引动足以改变战局的“意外”……这真的是废体能拥有的运气?
就在这时,一阵带着甜腻血腥气的香风飘过。
胡幽然不知何时己来到高台侧后方,她并未看擂台,血眸饶有兴致地锁定玉璇玑那微蜷的手指,红唇无声地勾起一个妖异的弧度。
她似乎嗅到了……那万年冰封下,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
决赛的对手,是外门公认的第一人,炼气大圆满,半步筑基。他看向洛尘的眼神,只有冰冷的杀意和彻底碾碎运气的决心。
洛尘站在他对面,依旧是那身杂役服,依旧是那副“茫然”的表情。只有低垂的眼睑下,幽深的寒光一闪而逝。
“明天再决赛。”玉璇玑宣布,身影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