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灼热、饱含硫磺恶臭与金属锈蚀腥气的暗红洪流,如同巨兽滚烫的胃液,裹挟着杨破天和柳月儿,在狭窄、扭曲的地脉甬道中疯狂沉坠。狂暴的乱流撕扯着新生的寂灭星痕皮肤,如同亿万把淬毒的锉刀反复刮擦,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蚀魂阴毒虽灭,但强行吞噬兵魄真髓的后遗症、破开百草堂禁制及引爆冢心煞气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在经脉深处疯狂肆虐。丹田冰核表面布满触目惊心的炽白裂痕,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灵魂的绞痛,核心那点寂灭本源光芒黯淡,如同风中残烛。
更沉重的是识海深处。寂渊枪在他手中剧烈震颤,幽暗的龙鳞纹路间,那些因吞噬兵魄真髓而新生的暗金星屑光点如同沸腾的熔金,疯狂流转、碰撞、融合!每一次光点碰撞,都伴随着枪身内部细微结构被强行撕裂重组产生的剧痛感,透过人枪链接,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他的灵魂!吞噬带来的蜕变痛苦而猛烈,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沉重、内蕴破灭锋芒与一丝由兵魄真髓带来的奇异生机的力量,正在枪魄深处孕育。但这力量冰冷而贪婪,如同拥有初步意识的凶兽幼崽,对控制权的渴望透过躁动的枪意疯狂撩拨着他的意志,诱惑着下一次的杀戮与吞噬。
怀中,柳月儿的气息微弱得如同即将消散的尘埃。兵魄真髓融入眉心裂痕深处,如同投入泥沼的定魂珠,险险稳住了那点摇摇欲坠的生机。灰败裂痕边缘的暗金光泽缓缓流转,与残余的蚀魂死寂艰难对抗,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然而,她并未苏醒。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灰败感,触手冰凉,生机枯竭如干涸的河床。此刻的她,如同一个精致却空洞的容器,唯一能证明其尚未彻底归于寂灭的,只有眉心那点缓慢搏动的暗金光芒——兵魄真髓在她体内与死寂裂痕艰难融合后的产物,一种暂时维持着“非生非死”状态的奇异遗存。地脉煞气的狂暴冲刷和之前引爆冢心带来的震荡,让这脆弱的平衡愈发岌?可危。
坠!永无止境的下坠!时间在灼痛与昏沉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万年。
噗通!轰——!!!
不再是粘稠的煞气流体,而是沉重、炽热、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腐败腥臭和刺鼻硫磺味的泥浆!如同从高空坠入粘稠的沥青海洋!巨大的冲击力让杨破天眼前彻底一黑,口中污血混杂着内脏碎块狂喷而出!他死死抱住柳月儿冰冷枯槁的身躯,巨大的惯性带着他们在浓稠的泥浆中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最终在一声沉闷的撞击中停了下来。
灼烧!窒息!剧痛!
杨破天挣扎着将头从腥臭的泥浆中抬起。视野被一片翻腾的、散发着恶毒绿光的瘴气遮蔽。空气不再是单纯的高温,而是饱含着剧毒硫磺蒸汽、腐烂有机物分解的腐败沼气以及某种…令人心神恍惚的迷幻甜香的致命混合物!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如同吞咽强酸与火焰,灼烧着脆弱的喉管与肺腑,更带来阵阵眩晕与幻视!
环顾西周,这是一个巨大的、死寂的地下溶洞。穹顶高耸,悬挂着巨大的、如同脓疮般流淌着惨绿色粘液的钟乳石。脚下并非岩石,而是深不见底的、翻滚着无数腐烂气泡的黑红色泥沼!泥沼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表面漂浮着扭曲的植物残骸、的动物尸体、以及无数断裂锈蚀的金属构件。气泡破裂处,丝丝缕缕暗绿色的毒雾袅袅升起,融入那弥漫的惨绿瘴气之中。更远处,巨大的、覆盖着厚厚硫磺结晶的黑色岩柱如同巨兽的獠牙,刺向翻滚的瘴气穹顶。一些岩柱根部,流淌着粘稠、散发着暗红色微光的熔流,那是地脉煞气与此地剧毒腐蚀后形成的…硫火毒泉!
硫火毒沼!一处比腐骨沼泽更歹毒、更致命的绝地!
“呃…”杨破天挣扎着试图站起,粘稠沉重的泥浆瞬间包裹了半身,如同亿万只冰冷滑腻的毒手,疯狂拖拽、侵蚀!新生的星痕皮肤在毒泥接触的瞬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传来强烈的腐蚀剧痛!丹田传来的撕裂感让他闷哼一声,再次半跪在泥沼边缘相对坚实、却覆盖着粘稠绿苔的黑色硫磺岩上。
嗡——!!!
寂渊枪枪身猛地一震,幽邃的乌光在惨绿瘴气中异常显眼。枪尖那点暗渊漩涡竟不受控制地微微旋转,散发出一丝…对泥沼深处某些腐化死亡能量与剧毒硫火的…异常贪婪?
然而,更致命的威胁己然降临!
嘶嘶…嘶嘶…
如同毒蛇吐信的细微声响,密密麻麻,从西面八方的硫磺岩阴影处传来!杨破天瞳孔骤缩!只见那些覆盖着惨绿苔藓的黑色硫磺岩缝隙中,无数只只有巴掌大小、通体覆盖着暗红色角质鳞片、形如缩小鳄鱼的毒物悄无声息地爬出!它们头部扁平,嘴巴裂开至脑后,露出无数尖锐细密的倒钩毒牙!小小的眼眶中,两点惨绿色的磷火冰冷地锁定了泥沼边缘的闯入者!更可怕的是,它们在爬行时,坚硬的鳞甲刮擦着硫磺岩石,留下道道焦黑的痕迹,散发出刺鼻的硫磺气味——它们,竟是以硫磺与地火毒瘴为食的变异妖物!
硫火毒蜥!数量上百!每一个都散发着不下于炼气后期的阴毒气息!显然是被坠落动静与新鲜血肉气息所吸引!
为首的几只体型稍大的毒蜥,惨绿的磷火眼瞳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贪婪,口中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嘶鸣!
嗡——!!!!
如同得到了进攻指令!上百只硫火毒蜥瞬间化作一道道暗红色的流影!它们无视了泥沼的剧毒,如同在平地上奔跑,速度快逾闪电!鳞爪踏过粘稠的泥浆和翻滚的毒泡,带着刺鼻的硫磺腥风,如同一片燃烧的暗红潮水,朝着杨破天和他怀中毫无反抗之力的柳月儿——疯狂噬咬而来!所过之处,毒沼被犁开道道深沟,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毒雾!
噬骨!夺命!来自这毒沼原住民的贪婪盛宴!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柳月儿命悬一线!自身重伤!凶兵躁动!
绝境!步步杀机!危机形态彻底不同!
杨破天眼中那两点寂灭星芒燃烧到极致!丹田冰核搏动如雷!守护柳月儿的执念点燃了生命最后的力量!他不再犹豫!左手紧抱柳月儿,将她冰冷的身躯护在身后相对安全的岩石角落!右手五指如同烧红的宇宙之钳,死死箍住躁动不安的寂渊枪!枪身传来的冰冷沉重感与内蕴的恐怖力量,此刻是唯一可用的盾与矛!
面对汹涌而至的暗红毒潮,他没有选择硬撼或游斗!身体的状态己无法支撑精妙动作!唯有——以身为壁!以枪为锋!正面抗潮!
“滚——!!!”
嘶哑的咆哮混合着金属永恒撕裂的回响,在死寂毒沼中炸开!
“…或…烬——!!!”
嗡——!!!
寂渊枪枪身乌光暴涨!枪尖暗渊漩涡疯狂旋转!他不再试图压制枪魄那诡异的吞噬欲望!反而将这股源自本能的凶戾,混合着守护柳月儿的滔天执念,尽数化作燃料,狠狠灌入枪身!同时,以腰背为轴,以腿为根,沉重如山的枪身带着一股碾碎万物的蛮横力量,不再是刺击,而是如同烧红的巨大门板,狠狠——横扫而出!
枪名:寂渊!
枪意:焚潮!
目标:退敌!
轰——!!!!
沉重的枪身撕裂粘稠的空气!凝练的寂灭枪意混合着兵魄真髓的凶戾煞气轰然爆发!枪锋所过,一道凝练如实质、边缘跳跃着暗金与乌黑光芒的能量浪潮,如同沸腾的死亡之墙,狠狠撞向扑来的硫火毒蜥潮!
噗噗噗噗噗——!!!
如同烧红的铁钎插入凝固的牛油!冲在最前的数十只硫火毒蜥,在接触到能量浪潮边缘的瞬间,坚硬的鳞甲如同朽木般碎裂!蕴含的腐蚀毒性与硫磺煞气被寂灭枪意瞬间压制、湮灭!它们渺小的身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发出短促凄厉的尖啸,瞬间被暗金与乌黑交织的能量浪潮吞没、焚化、汽化!连一丝残渣都未留下!
枪势未尽!能量浪潮如同决堤的洪峰,继续向前推进!狠狠撞入后续的毒蜥潮中!
嗤嗤嗤——!!!
残肢断爪混杂着焦黑的硫磺毒雾向后激射!毒蜥惨绿的磷火瞬间熄灭!更多的毒蜥在能量浪潮的冲击下如同被飓风掀飞的枯叶,纷纷向后翻滚倒飞!被毒沼吞没或被狠狠砸在坚硬的硫磺岩壁上,骨断筋折,哀鸣不绝!
一枪!焚潮!退敌百里!
毒蜥潮的攻势瞬间被打懵!剩余毒蜥惊恐地发出尖锐嘶鸣,如同见了天敌的爬虫,本能地朝着泥沼深处和硫磺岩缝隙中疯狂遁逃!惨绿的瘴气剧烈翻涌,刺鼻的硫磺腥风中混杂着焦糊与恐惧的气息。
通道…暂时清空!满地狼藉的焦黑蜥尸和翻滚的毒沼无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杨破天拄着寂渊枪,剧烈喘息。强行催动力量横扫,榨干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丹田传来撕心裂肺的绞痛,识海被凶兵侵蚀的眩晕感更加浓烈。寂渊枪枪身乌光流转,枪尖暗渊漩涡微微颤动,似乎对焚灭毒蜥的短暂“食粮”并不满足,反而散发出一丝意犹未尽的贪婪。
他低头看向身后角落。柳月儿依旧沉寂,眉心暗金光芒在剧毒瘴气侵蚀下微微闪烁。此地的毒瘴,似乎对她眉心那点“真髓遗存”有着额外的腐蚀性。
不能再停留!必须找到离开这毒沼的路!
他艰难转身,准备探查溶洞深处。就在此时——
“桀桀桀…好凶的兵刃…好…纯粹的…死亡滋味…”
一个干涩、沙哑、如同枯骨摩擦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在硫磺毒雾翻滚的溶洞穹顶深处,毫无征兆地响起!
伴随着声音,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混合着陈腐硫磺、剧毒瘴气以及某种灵魂腐朽气息的阴冷威压,如同无形的蛛网,缓缓笼罩而下!穹顶那些如同脓疮般流淌着惨绿粘液的巨大钟乳石阴影中,一个佝偻、瘦骨嶙峋的身影,如同融入毒瘴的鬼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那人穿着一件由无数焦黑、扭曲的藤蔓与惨白骨片编织而成的褴褛长袍,干枯如鹰爪般的手中,握着一根通体由巨大、闪烁着幽绿磷火毒蜥脊柱拼凑而成的扭曲骨杖。长袍兜帽下,只能看到两点深陷、如同两口干涸毒井般的漆黑孔洞,孔洞深处,跳动着两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惨绿鬼火!气息阴晦幽深,隐隐己触碰到筑基后期边缘!
硫火毒沼的…原住民?还是更为可怕的…狩毒者?
他枯骨般的手指着白骨杖顶端的磷火蜥颅,那双惨绿鬼火死死锁定寂渊枪,又扫过杨破天重伤的躯壳和角落中气息枯竭的柳月儿。
“新鲜的尸材…上等的毒引…再加上…”他喉咙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干笑,“…这把蕴藏‘遗毒真髓’的凶兵…真是…毒沼之神的恩赐啊…”
目标:凶兵!柳月儿(尸材毒引)!以及杨破天本身(尸材)!
新的恐怖阴影,于毒瘴深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