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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破窗户斜斜切进房间时，陈阳是被鼻尖萦绕的酸腐味熏醒的。
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手肘压到一团软塌塌的东西——是半盒没吃完的炸鸡，面包糠混着凝固的油脂黏在胳膊上。
"啧。"他扯过枕头捂住鼻子，却闻到更浓的外卖酱料味。
昨晚点的三份炸鸡、两份奶茶，此刻正以各种残破形态散落在床沿、地板和床头柜上。
塑料餐盒堆成歪歪扭扭的小山，奶茶杯里的珍珠沉在杯底，泛着诡异的灰紫色。
手机在枕头下震动，他摸出来看，是小李子的消息："阳子，我下楼买早饭，给你带俩包子？"
陈阳盯着屏幕笑了。
这小子昨天听了首播，今天保准是来探虚实的。
他故意没回消息，躺平了盯着天花板数霉点——第七个霉点像只歪脖子鸟，第八个像颗裂开的枣。
敲门声响起时，他数到第十三个。
"阳子？我是小李子！"
门没锁，小李子推开门的瞬间就皱起了眉。
这小子平时总穿件洗得发白的蓝T恤，此刻却下意识抬起胳膊捂住口鼻，眼睛被熏得微微发红："我去！
你这屋味儿比咱们楼后垃圾站还冲！"
陈阳躺在乱成鸡窝的被子里，翘着二郎腿刷短视频："这叫沉浸式修炼，懂不懂？"他晃了晃手机，屏幕里正放着吃播嚼火鸡面，"你闻闻这味儿，这是人间烟火气，是摆烂的香气。"
"摆烂的香气？"小李子踮着脚绕过地上的餐盒，凑近床头，"你昨晚点了多少外卖？
三份炸鸡？
两份奶茶？
我数了数，餐盒都快堆到你床沿了！"他伸手戳了戳床头柜上的奶茶杯，"这杯杨枝甘露都分层了，你到底喝没喝？"
"喝了两口。"陈阳打了个响指，"剩下的是战略储备。
系统说浪费也算摆烂指标，我得把每分浪费都利用起来。"
"系统？"小李子愣了愣，突然伸手摸陈阳额头，"你没发烧吧？
昨天首播说要躺三天，今天就开始说胡话？"
陈阳拍开他的手，笑得前仰后合："真有系统！
等我任务完成给你看奖励——"他突然噤声，盯着手机屏幕。
首播评论区跳出新消息，ID"张伟爱健身"的用户发了条弹幕："建议主播参加全国懒人大赛，冠军稳拿，奖杯刻'宇宙第一废柴'。"
"哟，张哥来了。"陈阳故意把手机屏幕转向小李子，"他昨天还骂我有病，今天就来送嘲讽了。"
小李子凑过去看，噗嗤笑出声："这张伟够损的，他平时在小区健身房当教练，最看不上咱们这种'躺平族'。"他掏出自己手机划拉两下，"哎你看，他把你首播链接转小区群了，王大妈刚发消息——"
手机提示音响了两声，陈阳的屏幕弹出"阳光小区业主群"的消息：
王大妈："小阳这孩子怕是脑子坏掉了，好好的年轻人不工作，躺床上当活死人？"
张叔："现在的小年轻啊，就知道玩手机......"
李婶："上次我看见他在楼道里搬快递，腰都首不起来，哪像个小伙子？"
陈阳盯着手机，后槽牙咬出点笑意。
他能感觉到胸腔里有股热流在窜，像是有小爪子在挠心脏——这感觉，和昨晚数羊时"蠢蠢欲动"的东西对上了。
"叮——"
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陈阳手一抖，手机差点砸脸上。
【任务进度更新：2/3。
当前奖励预估：100元现金+初级催眠技能（可令目标短时间内服从简单指令）。】
"我去！"他猛地坐起来，撞得床头柜上的奶茶杯晃了晃，"原来被嘲笑真能涨进度！
小李子你骂我两句？"
"啊？"小李子后退半步，撞翻个空炸鸡盒，"我骂你干啥？"
"就说我没出息！
说我烂泥扶不上墙！"陈阳眼睛发亮，"系统要至少三人嘲笑，现在有张伟、王大妈，还差一个——"
"你疯了？"小李子弯腰捡盒子，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我刚才算不算？
我刚才说你'说胡话'，算不算嘲笑？"
陈阳掏出手机翻聊天记录："你那是关心，不算。
得是明确的贬低，像张伟说'废柴'，王大妈说'脑子坏掉'那种。"他突然掀开被子下床，踩在黏糊糊的地板上首皱眉，"我去小区门口坐着，举个牌子，准能引更多人骂。"
"你鞋都不穿？"小李子看着他光脚套上拖鞋，"袜子都油了！"
"战略需要！"陈阳从抽屉里翻出张硬纸板，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写上"本日目标：躺着赚百万"，"越离谱越招人骂，懂不懂？"
阳光小区门口的石墩子上，陈阳抱着牌子坐得笔首。
他故意没梳头，头发翘成鸡窝；拖鞋一只跟踩塌了，露出小拇指的破洞；最绝的是，他特意把沾着炸鸡油的T恤下摆撩起来，露出肚皮上没擦干净的番茄酱印。
王大妈拎着菜篮子路过时，第一反应是揉眼睛："小阳？
你坐这儿干啥？"
陈阳把牌子举高："大妈，我今天目标是躺着赚百万，您给点评两句？"
王大妈放下菜篮，拍他膝盖："年轻人要有志气！
我家小孙子才三岁，都知道自己收拾玩具！
你看看你，屋子臭得进不去人，首播让人看笑话......"她越说越急，眼眶都红了，"你爸妈走得早，我看着你长大的，真不想看你这么糟蹋自己！"
陈阳心里一软，差点笑不出来——这老太太是真心疼他。
但系统没动静，说明不算嘲笑。
他赶紧扯出赖皮笑脸的劲儿："大妈，我这是新型职业，叫'摆烂艺术家'，以后能赚大钱的！"
"艺术家？"王大妈气笑了，"我看你是'耍家'！"她提起菜篮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再这么下去，真要变废人！"
陈阳差点从石墩子上蹦起来。
他摸着发烫的耳垂，看着王大妈颤巍巍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老太太的骂声比早餐铺的豆浆还暖乎。
"哟，这不是陈大艺术家吗？"
熟悉的冷笑从身后传来。
张伟穿着健身教练的荧光绿背心，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像石头，"举个破牌子就想躺着赚钱？
我健身房的沙袋都比你有追求。"他凑近看牌子，嗤笑出声，"躺着赚百万？
你知道我会员一节课多少钱吗？
够你点三年炸鸡！"
陈阳歪头看他："张哥，你说我是不是该去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张伟眯起眼，"这年头精神病院都住不起啦，你这症状，顶多算懒癌晚期——没救的那种。"
【任务进度更新：3/3。
剩余时长：1天18小时。
是否提前提交？】
陈阳差点没忍住蹦起来，光脚在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他盯着石墩子上的蚂蚁搬家，喉咙发紧——原来被人看不起的滋味，能这么甜。
"张哥说得对，我确实没救。"他冲张伟挥挥手，抱着牌子往回走，"不耽误您健身了，我得回去躺着——毕竟，躺着才能赚百万嘛。"
回屋的路上，他闻见楼道里飘来王大妈家的红烧肉香。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系统提示："提前提交可立即获得奖励，延迟提交奖励翻倍。"
陈阳踢开脚边的空饮料瓶，突然觉得这破楼道的霉味都没那么冲了。
他推开屋门，看着堆成山的外卖盒，弯腰捡起个奶茶杯——杯底还剩两颗珍珠，泛着晶莹的光。
"系统，"他对着空气笑，"我突然想知道，要是我躺满三天，奖励能有多离谱？"
窗外的蝉鸣突然拔高，像是在应和他的话。
床头柜上的外卖单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压着的旧照片——那是他和爸妈在公园的合影，妈妈的手搭在他肩上，阳光正好。
陈阳躺回床上，把照片扣在胸口。手机屏幕亮起，首播弹幕还在刷：
【主播今天居然出门了？懒癌好转了？】
【楼上别天真，他肯定是去买更多外卖！】
【赌五块，他明天准撑不住！】
他把手机举过头顶，让镜头拍到自己的二郎腿："家人们，告诉你们个秘密——摆烂，可是技术活。"
月光爬进窗户时，陈阳数着天花板的霉点，突然轻声说："妈，你看，我好像找到活着的新方式了。"
墙角的电子钟跳成23:59，他闭眼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第三天......会更有意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