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蹲在后台铁皮箱上啃第三根油条时,油墨未干的《申报》正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头条标题《大东亚商会夜宴日领事》配图里,吴有财的汉奸头油光可鉴,举着清酒的手腕上露出半截樱花纹身——和她束胸里藏的刺青图样一模一样。
"白小姐~"梳爱司头的阿凤扭着水蛇腰蹭过来,丹蔻指尖戳向报纸,"三号包厢的吴会长,点名要侬去送香槟嘞~"
林婉盯着托盘下压着的纸条,娟秀字迹写着:"戌时三刻,假牙藏密电码——楚"。油条渣掉在"牙"字上,她突然想起昨夜吴有财大笑时,后槽牙泛着诡异的钨钢光泽。
推开三号包厢的瞬间,雪茄混着发蜡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吴有财的金牙在《蔷薇处处开》的旋律里咔咔作响:"白小姐的腿,比大世界的霓虹灯还晃眼。"
林婉旋身躲过咸猪手,香槟塔在旗袍开衩处划出银弧:"吴会长,阿拉给您变个东洋戏法好伐?"
高脚杯倾斜西十五度,冒着泡的酒液精准泼向裤裆。吴有财虾米似的弹起时,那颗钨钢假牙"叮"地掉进冰桶,在碎冰里泛着幽光。
"抓流氓啊!"林婉拎起冰桶冲向舞池,红底高跟鞋踩出进行曲的节奏。台下看报的宋清和抬头,正看见冰桶在半空划出抛物线,冰块混着假牙砸在杜洛克锃亮的脑门上。
吴有财提着湿漉漉的裤腰追出百乐门时,南京路华灯初上。林婉跳上黄包车夫的座椅,把冰桶扣在车头当锣敲:"师傅!往苏州河方向冲!"
"好嘞!"车夫老赵一甩毛巾,"前年这瘪三坐车赖掉八毛钱!"
车轮碾过青帮打手故意扔的香蕉皮,吴有财的绸缎裤"刺啦"裂到后腰。巡捕房的哨声恰到好处响起,法租界探照灯扫过时,苏州河面倒映出白花花的屁股,像条翻肚的东洋鲑鱼。
霞飞路咖啡馆里,楚明第三次把怀表掉进卡布奇诺:"林小姐,昨夜在女厕所..."
"打住!"林婉用方糖垒出吴有财的汉奸头,"你们进步青年都爱在茅坑传递情报?"
穿侍应生服的青年耳尖通红:"当、当时日本宪兵在搜捕..."
玻璃门铃叮当乱响,穿月白长衫的宋清和挟着《申报》进来。林婉突然摸到束胸里的硬物——昨夜从吴有财保险箱顺走的钥匙,此刻正硌在心脏位置。
"宋先生,您要的虹口日报。"侍应生递上报纸,头版是《大东亚商会保险箱遭窃》。
宋清和的金丝眼镜闪过冷光,怀表链不知何时缠上了林婉的珍珠项链:"白小姐对金属制品情有独钟?"
深夜,林婉在化妆间用火钳烤化口红。钨钢假牙在酒精灯下显出微型刻痕,放大镜里竟是串五线谱。钢琴师老陈眯眼辨认:"这是百乐门姑娘们新排的《汉奸扑街舞》配乐!"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声。林婉把假牙塞进胭脂盒,却见宋清和倚在凯迪拉克车头,指尖晃着黄铜钥匙:"军统解码专家表示,这乐谱第二小节翻译过来是——吴有财痔疮复发,急需东京痔疮膏。"
霓虹灯牌"啪"地熄灭,黑暗中有子弹擦过耳畔。林婉翻身滚进垃圾桶前,最后看见的是宋清和怀表盖上反光的青天白日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