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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娥醒来的时候，瑶儿己经先走了。
她困得厉害，所以多眯了一会儿。
当她抱着鼗鼓走进乐坊时，十几个舞姬正在准备排练《临江仙》。
领舞的柳三娘瞥见她，忽然停下舞步，手中的团扇轻轻一摇："哟，这不是会配药的刘娥吗？怎么，医馆待不下去了才来王府当歌姬？"
众舞姬哄笑起来，有人故意将舞袖甩到刘娥脸上。
“刘娥，虽说你如今忙得很，但练舞可不许迟到。”孙嬷嬷说道。
虽然孙嬷嬷说这话有点没头没脑，但刘娥明白，她做的是孙嬷嬷的私事，在这个场合，她可不能拿照顾小郡主来搪塞迟到之事。
她低头不语，将鼗鼓放在角落，走过去说道：“我今早肚子有些不舒服，还请孙嬷嬷容量。”
孙嬷嬷点了点头：“下不为例。若是不舒服的紧，要跟我请假。毕竟你们要上台给主子表演，若是病气过了主子和小主子们，我这个孙嬷嬷还要受罚。”
“是，刘娥记下了。”
刘娥连忙说道。
“姑娘们，先将《临江仙》跳一遍，待我看看，谁可堪作领舞。”孙嬷嬷高声道。
“孙嬷嬷，这领舞不一首是我吗？”柳三娘气得脸都青了。
“柳三娘，你的舞跳的是好。连王爷都夸你‘舞姿蹁跹，浑如风中柳絮’……”孙嬷嬷说道。
“那是，孙嬷嬷你记着就好。王爷最喜欢的就是我的舞姿。”柳三娘说道。
“不过呀，这‘歌舞代有才人出，各领三五月’，可也是王爷说的。”孙嬷嬷得意的反驳她。
“王爷真有学问。”
“就是、就是。”
众歌姬立刻附和。
“刘娥，你说说，这里谁的舞跳得最好？”柳三娘怒气冲冲。
“我初来乍到……自然是……孙嬷嬷跳得最好。”刘娥赶紧答道。
“那是，也不看看你们孙嬷嬷多大岁数了，习舞多少年了？”孙嬷嬷傲然答道：“王爷夸我的时候，你们还没来到这府里头呢。所以啊，这领舞是谁，哪一场由谁领舞，不能是你柳三娘自个儿要领舞就能领舞的，还得多排练几回，由我、韩管事、秦管事一起看着，由跳得最好的领舞。”
柳三娘愤然道：“比就比，看看谁跳得最好！”
“这就对了嘛。王爷不日就要回来了，大伙儿练得熟练一些，等王爷接风的宴席上，大伙儿再好好较一下高低，柳三姑娘若是舞艺又精进了，让王爷再夸奖一回，岂不更好？”
孙嬷嬷说道。
“哼，你们等着。”柳三娘傲然说道。
“我没有当过领舞。这乐坊里，一首是柳三娘拔得头筹。刘娥，你说，我能领舞么？”
晚间，瑶儿对着铜镜，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容貌，幽幽的问道。
刘娥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
是啊，哪个歌姬不想领舞、不想成为达官贵人瞩目的焦点呢？
她自幼就是领舞，但是这样的地位目前对自己没有意义。
非但柳三娘嫉恨她，别的歌姬也对自己嫉妒至极，再加上孙嬷嬷成天喊自己做私活，她每天都累得厉害，如果再跟柳三娘争头筹，只怕自己的身体首先就撑不住了。
身为卖了死契的歌姬，想改变身份极难。
在什么情况都不知晓之时，成为众矢之的可不是好事。
所以她按下心中的期望，说道：“如果得孙嬷嬷青眼，想来领舞也不是难事。所以你要多练练。”
瑶儿很高兴：“太好了，你也支持我。你的舞姿比我动人，身段也比我好。你怎么不想领舞呢？”
刘娥谦虚的说道：“我刚来，从前未进过这么大的乐坊，还须跟姐妹们好好学学。”
瑶儿说道：“也是。连我都没有领过舞呢。”
因为孙嬷嬷想换人领舞，这一阵乐坊格外刻苦。
瑶儿一遍遍练习《临江仙》的舞步，却总在旋转时踩到裙摆。
“刘娥，柳娥，你看我跳得怎么不对？”
刘娥瞧了瞧，轻声提醒："第三拍抬腕时，身子要再低三分。"
话音刚落，窗外飘来柳三娘的讥笑："哎哟，正经领舞都没作过，这是要抢孙嬷嬷的饭碗了？"
刘娥不语，只是将瑶儿的舞袖重新系紧。
她的舞步轻盈如燕，却在关键处故意露出破绽——抬腕时慢了一拍，旋转时偏了三分。
檐角的铜铃随风作响，仿佛在为她的舞步伴奏。
柳三娘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刘娥"失误"的一幕。
她嗤笑道："就这水平，也配教人？"
转身对瑶儿说，"明来领舞，让某些人看看什么是真本事。"
瑶儿惊喜万分：“柳三娘，你真愿意让我领舞么？”
“是啊！”柳三娘挑衅的看了一眼刘娥：“这有什么？这领舞的位置，向来都是有才德者居之！让也是我让。瑶儿，你若不会，便来问我，好过让某些人越教越错！”
瑶儿偷偷看了看刘娥，却又不肯开罪柳三娘，声音便跟蚊蚋一样哼哼：“好……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柳三娘便拉着瑶儿，将关键之处一一指点。
夜深人静时，瑶儿才从乐坊回来。
她蹩着脚走进刘娥，眸光动人：“刘娥，我没想到……柳三娘这么好，她教了我好些动作要领，都是我从前不会的。其实……其实是我误解了她。她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坏，只是大家都嫉妒她罢了。”
刘娥却正借着月光研磨药材，她微微蹙起眉，但她转瞬点头道：“是啊，她肯帮你争取领舞的位置，真是太好了！”
“那么，若是明日孙嬷嬷再提领舞的事……你也帮我说说话好么？”
瑶儿说道。
“好啊，这是应当的。”刘娥一口答应。
“她说……王爷醉酒的时候，会拉着她的手说话儿。说的都是我们听都没听过的情话儿。”瑶儿忽然满脸通红，目光流转。
“……瑶儿，”刘娥想了想，谨慎的回答道：“你还是先把舞跳好行么？”
“好罢，我先睡了。你也要帮我啊。”瑶儿说道。
“嗯，我还要研磨药材，你先睡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