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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谋算。
想出位的，想攀上王爷的，想谋个身份的，没有人甘于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歌姬，不得主子喜欢，到年纪大了发卖出去也不值什么价钱。
哪怕是跟府里的管事有几分交情的，也能谋个稍好些的人家，男人性格温和的、大房大方和善的，不至于老来没个依靠。
毕竟美貌和才艺都是只是一时。
芳华易逝，很快，这府里又会采买进新的歌姬——这也亏得韩王是个打小爱听看歌舞的。
瑶儿是这样，谁又不是这样呢？
刘娥想了想，自己还是要再隐忍些，免得柳三娘这些人成天将她当作眼中钉。
她看了看药钵，这是洛熙郡主布置的任务，要她磨好这些从药房新领来的川贝。
因为别人办事，她都不放心。所以思来想去，这任务还是只能着落在刘娥身上。
而且，本来她是要和刘娥一起办的，只是她最近忙着，无暇分心做这些事。
不然，磨药的事还得她自己盯着。
这种“你办事，我相当放心”而并且“你办的本是本郡主自己的事”的含义己经表达的很充分了。
而且，没有赏银。
“但不能因为没有赏银就不干活，毕竟，咱们这些人，打小就是这么学着来的。比如堆雪人这些份内之事，我三岁就会了。”
小郡主如是说。
而刘娥不知道的是，一夜之间，王府的药房己经变了天。
负责药房的仇管事当夜就被罗管家带人到家中拿住了，一查账本，尽是胡乱罗列的假账。
打了半夜，交代了负责采买假药的钱管事，又吐出了几个制造假药的地下药坊，等到王妃潘氏父女反应过来时，罗管家己经人赃并获，处理此事的密报己经到了还在京外巡查水务的韩王手上。
看来，宫中斗法，王妃潘氏让安美人顶了韩王母妃的错，以至于让这个正西品的安美人不明不白死在冷宫之事，终究触及了韩王的底线。
“知道了。谁挑破的这个脓疮？”韩王收到密报，只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新来的歌姬刘娥。”
“好，知道了。”
这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所以王府里依旧歌舞升平，乐坊的姑娘正在筹备韩王归来接风宴上的《临江仙》，而目前，呼声最高的三个领舞之人，便是柳三娘、瑶儿和刘娥。
“好消息，王爷月底就要回来了。王妃己在安排接风宴。来帮王爷接风的，还有王爷的同胞兄长大皇子魏恭宪王以及王妃娘家的诸位贵人！”
孙嬷嬷眉飞色舞的说道：“故而呀，咱们下旬，就定在二十三那日申时，我们来选出领舞之人。”
“太好了！”
“我看好柳三娘！”瑶儿说道。
“我跳的是好，不过王爷不是说过了嘛，‘歌舞代有才人出，各领三五月’，我这个领舞的位置，也该让给瑶儿了。”柳三娘说道。
“谢谢柳姐姐。其实柳姐姐真的教了我不少……”
“不对呀，瑶儿不是跟刘娥住一块吗？怎么尽跟柳姐姐请教？我记得刘娥跳得可不比柳姐姐差？”歌姬文文反驳道。
“刘娥毕竟新来嘛，哪能这么快就领舞，大家说是不是？”瑶儿尴尬的说道。
众姑娘叽叽喳喳。
孙嬷嬷不耐烦的说道：“领舞之人，既不凭资历，更不是谁说让就能让的。各人都凭的是真功夫。你们别一个个说起嘴来都是歌舞第一，到了台上，还要看你们究竟能不能让贵人们夸赞！”
“是！孙嬷嬷！我们这就练！”
众歌姬一齐答道。
转眼之间，二十三就要到了。
乐坊内，铜镜映出舞姬们翩跹的身影。孙嬷嬷端坐正中，韩管事与秦管事分坐两侧。
柳三娘一袭绯色舞衣，旋转时金铃叮咚，却在第三拍时踩错了步子。
"停！"孙嬷嬷皱眉，"柳三娘，你是何意？”
“孙嬷嬷，我错了！我刚刚犯了一个小小失误，还请嬷嬷原谅！”
柳三娘连忙躬下身说道。
说是求原谅，却没有半分请求原谅的姿态。
说完，还得意的看了瑶儿一眼。
孙嬷嬷面上现出隐怒：“这领舞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柳三娘，你可是一贯领舞的老人儿了，怎么还犯这种低浅的失误？"
她转头看向韩管事，"您看..."
韩管事皱了皱眉头：“老人儿了？老人儿那就放出去罢，别跳了！”
柳三娘大吃一惊，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呆住了，浑身发抖，嘴唇打颤：“孙嬷嬷，我、我今年才十八岁，算、算不得老人儿……”
孙嬷嬷气道：“我可没说你老，我说你领舞是个老人儿了，还这么不老道！”
韩管事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好了。孙嬷嬷，这都是你选的人。”
他捋着胡须，目光却落在角落里的刘娥身上。
她正在整理舞袖，动作轻柔如拂柳。
她那件在府中新领的新襦裙，昨日搭在外头晾晒，不知怎地，领口沾了许多茶渍，却是不能穿了。
平日里穿着捣药的这件旧襦裙，袖口处却又沾了药渍。
但看着总比新襦裙脏了的好。
所以就穿了这件旧襦裙。
这时，一首不说话的秦管事忽然开口："那个穿素衣的，为何不跳？"
刘娥被点到名，只得起身。
她今日穿的这件旧襦裙，的确是素的过分。
乐声起时，她的舞步却出奇地流畅，仿佛与生俱来就会这《临江仙》。
只是在关键处，刘娥发现，瑶儿突然愤恨的一捏拳，目中射出凶光。
柳娥陡然慢了半拍，旋转时偏了三分。
"好！"秦管事拍案而起，"就她了！"
孙嬷嬷却摇头："秦管事，刘娥的舞技虽好，但也...有些许失误……"
她瞥见刘娥袖口的药渍，眉头皱得更紧：“这衣裳……怎么还沾了药渍？”
韩管事忽然笑道："我倒觉得，这药渍别有一番韵味。"
他指着刘娥的舞袖，"像极了江畔渔女的蓑衣，正合《临江仙》的意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