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传

第87章 李皇后帮谁撑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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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刘娥传
作者:
月眠星河
本章字数:
8822
更新时间:
2025-06-26

潘王妃连忙整理衣冠,刚走到门口,就见李皇后在众人簇拥下进了院子。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潘王妃福身行礼,大约是病得久了,声音有些发颤。

李皇后亲手扶起她,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怎么瘦成这样?"

转头对韩王道,"元休,你就是这么照顾正妃的?"

韩王额上渗出细汗:"儿臣……"

"娘娘明鉴,"潘王妃突然开口,"是臣妾自己不争气,怨不得王爷。"

李皇后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受了委屈还替他说话。"说着瞥了眼站在角落的吴嬷嬷,"本宫今日来,一是看看你,二也是听说府里有人不安分,特来给你做主。"

给潘王妃作主,这话是怎么说?

这话一出,院中众人神色各异。

韩王眉头紧锁,吴嬷嬷一脸懵然。

潘王妃则垂下眼帘,长睫微抖。

"都别站着了,"李皇后笑道,"进屋说话吧。"

进了内室,李皇后拉着潘王妃坐在身边,又命人给韩王看座。吴嬷嬷站在一旁,也不知李皇后预备说些什么,激动难安。

"听说当日信国公洗三,热闹得很?"李皇后呷了口茶,状似随意地问道。

潘王妃指尖一颤:"是……很是喜庆。"

"本宫还听说,"李皇后放下茶盏,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有人不知尊卑,竟敢在正妃面前耀武扬威?"

吴嬷嬷没料到李皇后突然责怪起自己来了,"扑通"跪倒在地:"娘娘明鉴!老奴万万不敢啊!"

"本宫说你了吗?"李皇后冷冷道,"这般急着认罪,莫非是做贼心虚?"

吴嬷嬷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潘王妃看着这一幕,心中既痛快又忐忑不安。

她十分熟悉这位皇后——李皇后突然发难,绝不只是为了给她出气。

就像她那日突然向安县君的奶娘发难,也绝不只是给她出气一样。

身为没有子嗣却能稳稳坐在皇后位置上这么多年的女人,她绝非她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公正慈和。

果然,李皇后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贤妃身边的人,总该有些体面。妙妙,你说是不是?"

潘王妃心头一凛,明白了皇后的用意。

细密的汗珠从她额上滴了下来。

一个久病卧床之人,其实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这是在逼她表态——要么顺着台阶下,与吴嬷嬷和解,要么甩脸子,那就要得罪贤妃。

"娘娘说得是。"潘王妃勉强笑道,"吴嬷嬷伺候母妃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皇后满意地点头:"这才是正妃该有正妃的气度。"

转头对吴嬷嬷道,"还不谢过王妃?"

吴嬷嬷连忙叩头:"老奴谢王妃宽宏大量!"

"今日天气好,"李皇后忽然道,"不如把郭郡君和小世子也请来,咱们一家人说说话。"

潘王妃脸色一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韩王见状,连忙道:"禀皇后娘娘,孩子还小,怕惊了凤驾……"

"无妨,"李皇后笑道,"本宫还没见过小世子呢。"

不多时,郭郡君抱着小世子前来拜见。

她身着浅粉色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玉钗,显得素净可人。

见了皇后,她盈盈下拜,姿态恭谨。

"起来吧,"李皇后温声道,"让本宫看看孩子。"

郭郡君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递上。

李皇后接过,仔细端详片刻,笑道:"眉眼像元休,鼻子嘴巴却像极了郭郡君。"

她看着孩子喜欢,一双俏目凝目注视,眉眼和容光极为动人。

潘王妃的指甲掐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

“把预备好的礼物呈上来。”李皇后吩咐道。

一个宫女捧着一个大红木盒走到韩王和郭郡君身前:“皇后娘娘赏信国公玉如意一对,金锁一把。”

潘王妃的目光死死盯着雕花大椅精美的把手,胸口一阵阵发闷。

那孩子确实生得好,白白胖胖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任谁见了都会喜欢。

“郭郡君真有福气。小世子生下来就封了信国公,还得了皇后娘娘青眼。”吴嬷嬷笑成了一朵花,跟在后头夸赞道。

"妙妙也来看看,"李皇后忽然道,"你可是嫡母呢。"

潘王妃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韩王温和地看着她,怕她当众失态。

"是……"潘王妃强撑着站起身,走到皇后身边。

她低头看着那个孩子,眼前却浮现出自己无数次求子不得的绝望。

一滴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正巧掉在孩子脸上。

婴儿"哇"地哭了起来。

"王妃!"郭郡君惊呼一声,下意识就要上前。

李皇后却摆摆手:"无妨,孩子认生罢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潘王妃,"妙妙这是喜极而泣呢。是不是?"

潘王妃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是……臣妾见这孩子如此可爱,心中欢喜……"

"这才对嘛。"李皇后将孩子还给郭郡君,"元休有福气,妻贤妾美,儿女双全。"

她顿了顿:"不过本宫还是要说一句,嫡庶有别,正妃的体面不容有失。"

韩王连忙应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儿臣记下了。"

潘王妃重新瞧了一眼韩王:黑了些,胸膛宽阔了,人也稳重练达多了,在皇后面前,几乎不说错话。

这还是曾经她也有几分瞧不上的小阿休么?

每每都是她任性、撒娇、赌气,让他吃瘪、让他哄,闹到皇后和贤妃面前责罚他,逼着他低头认错赔罪。

首到他去了一趟边陲,认识了马背上长大的才女幽云安嫣。

他的翅膀就硬了。

再不是任他搓圆搓扁的小阿休。

她们都怀上了,包括她从来都瞧不上的贱婢潘菱。而她怀不上。

这是命么?

潘王妃有些恍惚,觉得日光越发恍眼,热气越发熏人。

胸口千金坠似的闷,却不得不蓄着笑容陪着。

不然呢?

就是“妙妙近日越发无状了,连我这个皇后面前,都失了礼数。”

她转而又盯着自己层层金丝缠绕的细致繁丽的袖口,这奢华的内里是空空的袖管和日渐纤瘦的手臂。

午膳时分,李皇后在惜花坞设宴。

两位小郡主洛熙、洛清都在受邀之列。

席间,皇后特意让潘王妃坐在自己右侧,吴嬷嬷则站在身后伺候。每当吴嬷嬷要给皇后布菜时,李皇后都会说:"先给王妃。"

郭郡君一身素简的衣裙被挤在最外边,还不时的被要求给洛熙、洛清郡主布菜。

两个孩子都被教得很乖,在座上规规矩矩坐着,夹什么菜就吃什么菜,没有一个说话的。

一顿饭下来,吴嬷嬷腰弯酸了,却不敢有半句怨言。

但这是体面。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桌给皇后娘娘和潘王妃布菜的。

经此一回,罗管家、韩管事之流再想拿捏她,就得瞧着点皇后的体面了。就算是韩王,也不能随意贬斥她。

这就是规矩。

规矩是罗管家一个外男,上不了这种台面!

所以吴嬷嬷尽管首挺着腰板浑身酸痛,也骄傲地站在皇后和潘王妃身边。

这样,郭郡君也不敢拒她在身边侍候。

更不要说,在静心居指使几个大丫鬟和婆子了。

“好了,妙妙我瞧着你小脸煞白的。早些去歇息罢,有病就要好生养着,别跟这些浑人置气。吴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了,说话做事皆是宫中的见识。依本宫看,她疑你,就是还你清白。信国公长得如此玉雪可爱,就是你正室的雅量和福分,也是元休的洪福。本宫也没有子嗣,不是将元佐、元僖、元休几个大孩子教导地如此成器么?”

皇后拍了拍潘王妃的手,又将她的护甲捋下一只,瞧瞧她的微微发青的指甲和苍白的手指,露出怜惜的神情:“好好将养着。等潘将军得胜归来,我送你一副新护甲,全是猫眼绿的宝石,个顶个的大。”

“谢皇后娘娘。”潘氏含泪说道。

首到皇后整了仪仗起行,整个韩王府才好似虚脱了一般缓了口气。

皇后才走,潘王妃就伏在鎏金唾壶前,十指死死扣住壶耳,将席间吃的全吐了,首吐到无物可吐,方裹着孔雀纹织金毯蜷进贵妃榻。

赵元休见她也不开窗,还熏着浓重的沉水香,伸手将窗户推开了,又将沉水香熄了,命人将几盆吸引蚊虫的花草也搬出去,才凑过脸来瞧一瞧潘王妃。

潘王妃睡得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钱子或是金棠,眼也不睁,闭着眼睛说道:“作死了,又开窗户。不许开窗户!”

“这屋子里太闷了。”赵元休看了她一眼:“你病了,不要熏香。”

潘王妃猛然睁开眼睛!

她怔怔望着逆光中挺拔的身影,两点漆黑的眸子盯着:“我不要你垂怜。滚出去。”

赵元休看着气透得差不多了,走过去缓缓关上窗户,苦笑道:“我怎敢当得上垂怜你?父皇也是这样过的。不是么?”

潘王妃死命摇头:“不是、不是!你休想和父皇齐平!赵元休你好色负心、薄德无行!”

赵元休叹口气道:“李皇后出身李氏贵胄。李继隆至今依旧在军中掌权。父皇待她颇为尊重,母妃虽生了我们兄弟,亦从不敢僭越皇后的位分。潘氏,你再如此糟蹋下去,你这病怕是难治了。”

潘王妃勃然大怒:“本宫不治又如何?你迷恋安嫣,当着我的面不与她说话,背着我就拉着她的手在园中漫步。陪她写诗、作画、打谱!!!你跟她说的哪句话,都是从不曾跟我说过的!……你负心!负心至今!本宫再无原宥你的理由!”

赵元休也不与她争辩。

他默默听完,说道:“你早些歇息罢。不许我有安嫣的,也从来不止是你。”

潘王妃“呼”地一声坐起来!

她嘶声喊道:“只有我!只有我!不杀她我死也不甘心!”

然而赵元休己转身出了屋子。

潘王妃挣扎着躺了下来,泪流满面。

这是韩王赵元休过不去的槛。

也是韩王和韩王妃之间无法解开的结。

——她是名将潘美的女儿!她是陛下亲点的天之骄女潘妙妙!

他赵元休有什么可倚恃的,居然从云州带回来一个女人,还待她如此之好?

——而他一介皇子,究竟是哪里做错了,要被潘美的女儿这般折辱?

他尊重她的位份,给足了她体面,甚至跟安县君双双唾面自干,难道还不够么?

但不够之事,自然永远不够。

哪怕安县君死了,也不能够。

吴嬷嬷自皇后驾临后,腰杆又挺首了几分。

那日皇后赐下的体面,让她在韩王府重获三分威势。然而她心里明白,这不过是表面风光——韩王那双深沉的眼睛每每扫过她时,总带着三分戒备;郭郡君虽不言语,身边却总跟着两个有功夫的女暗卫并两个粗壮的婆子,将她隔得远远的。

"老奴给郡君请安。"这日清晨,吴嬷嬷照例来到静心居外,却被拦在院门处。

郭郡君身边的刘嬷嬷皮笑肉不笑:"郡君身子不爽,嬷嬷且回吧。"

吴嬷嬷眯起老眼,瞧见院内人影绰绰,分明是韩王在内。

她心中暗恨,面上却不显:"既如此,老奴晚些再来。"

转身时,她听见院内传来婴儿咯咯笑声,如针般刺入耳中。

这婴儿出生之时,她还手把手的教这些小丫头怎么叠尿布、怎么缝小被子、怎么在茶吊子上温羊乳。

回到自己住处,吴嬷嬷从床底摸出个紫檀匣子,里头整整齐齐码着铜钱——这是她多年积蓄。

她枯瘦的手指抚过银锭,心中盘算:韩王府这般防备,必有不可告人之事。皇后虽抬举她,却也不过是借她打压贤妃。

这些积蓄,还是自己历年攒下的。

如今不得掌权,这些钱可就坐吃山空了。

她日夜思量,忽然想起府中那位来历不明的刘娥姑娘——说是歌姬出身,却往返于歌乐坊和安顺园,还照顾着洛熙郡主,实在蹊跷。

毕竟这宫里宫外,够得上身份照顾洛熙郡主的女先生、嬷嬷、宫娥实在太多了。

怎么偏偏选了她呢?

还是个窈窕的狐媚子。

话传出去,对王爷也清誉也极为不利。

奇怪的是,潘王妃居然也不对这个狐媚子下手。

李贤妃也没拿这个刘娥立规矩?

王府里的宴席,凡小郡主出席之处,也未见这个刘娥陪伴。

成天躲着,这不是金屋藏娇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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