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卷的边陲城池上空,残阳如血,将城堞染成一片猩红。苏定方铁甲上凝结的血珠尚未干涸,他猛然摘下头盔,露出满是烟尘的脸庞,怒目圆睁,眼中似有两簇熊熊燃烧的烈火,指着王文度大声斥责:“我等奉天子之命,身披玄甲,手持利刃,跨千山涉万水前来征讨逆贼。如今这些胡人,抛却兵器,举着白旗,扶老携幼主动归降,你却要挥动手中的屠刀,将他们赶尽杀绝,这所作所为,与那烧杀抢掠的贼寇又有何异?如此暴行,不仅会让民心如覆水难收,更是公然违背圣上怀柔西方的圣意,你就不怕天理难容,遭天谴报应!” 他的声音在暮色中回荡,惊起城头一群乌鸦,扑棱棱地飞向血色天空。
王文度被苏定方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呛得面红耳赤,脖颈处青筋暴起,恼羞成怒地喝道:“苏定方,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我自有我的考量,这军中之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罢,他猛地一挥手中令旗,那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也在为即将发生的暴行助威。他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士兵,下令让士兵准备屠杀城中胡人,士兵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军令,纷纷抽出寒光闪闪的刀剑,缓缓向手无寸铁的胡人聚集处逼近。
苏定方见状,眼神瞬间变得坚毅如铁,他立刻飞身上马,战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稳稳地挡在士兵面前。他高声喊道:“谁敢动这些归降之人,先过我这一关!” 声如洪钟,震得众人耳膜发疼。他身后的五百骑兵,皆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精锐,见主将如此,也纷纷抽出兵器,刀光剑影在残阳下闪烁。他们整齐地站在了苏定方身旁,与王文度的士兵对峙起来,双方剑拔弩张,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程知节在一旁看着双方僵持不下,心中十分纠结。他眉头紧锁,双手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腰间的剑柄,眼神在苏定方和王文度之间来回游移。他虽觉得苏定方说得有理,那些归降的胡人实在不该遭此劫难,但又忌惮王文度手中所谓的 “诏命”,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原地急得团团转,脸上满是焦虑之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军中一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他看着王文度,声音虽苍老却透着威严:“王副大总管,苏将军所言极是。我等出征,为的是宣扬大唐仁德,让西方蛮夷皆心服口服。若行此不义之事,他日回到长安,如何向陛下交代?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将士们?”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反对之声此起彼伏。王文度见众怒难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好咬牙切齿地收回了命令,但看向苏定方的眼神中,那怨恨又加深了几分,仿佛要将苏定方生吞活剥。
然而,王文度并未就此善罢甘休。他暗中勾结军中的一些亲信,克扣军粮,将原本充足的粮草藏入隐秘之处。在行军途中,他又故意拖延行军速度,找各种借口停留,致使唐军在后续的作战中屡屡受挫。原本士气高昂的军队,在饥饿与疲惫的折磨下,战斗力急剧下降。此次征讨西突厥的行动,最终以失败告终,无数将士的鲜血白流,大好的战机也白白丧失。
班师回朝后,王文度假传诏命、贻误军机、屠杀降胡等恶行被一一揭露。朝堂之上,奏章如雪片般飞向龙案。唐高宗李治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猛地将手中的奏折摔在地上,震得满朝文武纷纷跪地。他下令将王文度革职查办,处以死刑。后因其缴纳巨额赎金,才改为流放。而苏定方虽因王文度的缘故未能立下更大战功,但他坚守正义、力保降胡的行为,赢得了满朝文武的敬重,朝堂之上,赞誉之声不绝于耳。唐高宗对他更加赏识,看着苏定方,眼中满是赞赏与欣慰,心中暗自决定要重用这位忠勇正首的大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