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周寻归来,颇为意外地瞧见小红姐并未如往常一般手持面具,而是在小院之中静静盘膝练功。
她的秀发在晨光里泛着珍珠光泽,周身萦绕的气劲形成细小的旋涡。
“还不进来?”
沙哑嗓音惊散薄雾,小红姐指尖轻点收势,“怎么,你这任务很闲吗?这才几天,又往家跑?”
周寻笑嘻嘻跨进院门
“小红姐这是闭关修仙呢?我特意绕路给您带了城西桂花糕。”
他放下袋子,轻手轻脚绕到她身后,指尖先试探性地悬在她肩头
“这几日练功可累着了?我新学了套推拿手法,保准比城西老字号还地道。”
小红姐轻拍了拍衣袖
“无事献殷勤,说吧,又捅了什么篓子?”
话音未落,他的掌心己稳稳按上她紧绷的斜方肌,指腹像揉面团似的轻轻打圈。感受到僵硬的肌肉在掌下逐渐松弛,他压低声音道
“小红姐,血璎这名字——您有没有一点点印象?”
小红姐的瞳孔猛地收缩,石桌上的茶盏突然炸裂,她踉跄着扶住桌沿
“血璎...血璎......”
呢喃声越来越急,像是被困在蛛网里的蝶,“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周寻蹲下身,握住她颤抖的手,将柳惊鸿告知他的信息说出
“当年南疆屠村时,幸存者里最小的女娃就叫血璎。后来被神殿之主收养,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绛面修罗'。”
他顿了顿,看着小红姐耳后若隐若现的蝴蝶胎记,“那个女娃,就是小红姐你。”
晨雾不知何时又漫了进来,小红姐的发丝在雾中飞舞,她盯着掌心喃喃
“绛面修罗?我的名字...是血璎?”
周寻己经知晓,小红姐就是他的护道者。但是他也知道,从失忆后睁开双眼的那刻起,血璎己经不仅仅是自己的护道者,更是自己最亲的人。
“当年巫王为保血脉,将你藏进祭坛暗格...”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血璎呼吸变得急促又紊乱。
“暗格里...好冷。”她突然喃喃开口,眼神空洞地望向虚空,“有人在哭,女人的声音...还有血腥味,很重很重。”
话未说完,她猛地抱住头,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头疼...像有火在烧!”
“别急,慢慢想。”
周寻慌忙扶住她颤抖的娇躯,虽然眼神中满是心疼与关切,但是此刻别无他法。
他自己又不知道找谁恢复记忆,只能委屈小红姐了。
他将青璃的那块神殿至高的令牌放在她手掌心
“神殿收养你后,抹去了所有身份痕迹。”
“你是我的护道者,你失忆前所保护的面具人,就是我。”
“我就是你口中的少主!”
“这块令牌你也有,象征你的身份......”
周寻 就这样一首帮她回忆,刺激她,看看能不能让她多恢复些许记忆。这样也好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神殿...少主...护道者...面具人......”血璎口中不断呢喃重复。
她下意识地从怀中摸索,终于,掏出一块与周寻手中近乎一致的令牌。凝视着手中令牌,眼神满是迷茫与思索。
突然,一股强烈刺痛如闪电般击中她的脑海。
“啊!”
血璎忍不住发出痛苦尖叫,头疼欲裂之感再次袭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手中令牌险些滑落。
周寻见状,急忙握紧她的手稳住令牌,轻声安慰:“小红姐,坚持住,我在这儿,别怕。”
此刻的周寻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随着疼痛加剧,血璎的意识逐渐模糊,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支离破碎的画面。
画面一转,血璎发现自己置身血海。
她护着面具人,手握利刃,一个又一个身影在面前倒下,鲜血溅满衣衫。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而陌生的能量在她体内如火山爆发般汹涌而出。
周寻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狠狠击中,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
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刺目的血线。
而血璎,在能量爆发后,眼神逐渐涣散,身体也不再挣扎,缓缓闭上双眼,随之昏迷过去。
“小红姐……”
周寻用袖口胡乱擦去唇边血迹,颤巍巍爬向昏迷的血璎,小院里回荡着他那微弱而焦急的呼喊声。
血璎昏迷的情况整整持续到了次日凌晨。
他凝视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小红姐,不经意间,桌上的面具跃入他的视线。
“咳...咳咳...”
她睫毛轻颤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戴着暗纹面具的身影,面具边缘折射的冷光刺得她瞳孔骤缩。
记忆的锁链应声而断,祭坛下母亲临终的嘱托、神殿主座前的血誓、还有无数次将少主从鬼门关拽回的厮杀,在脑海中轰然炸开。
“少主!”
她踉跄着站起身来,望着周寻苍白的脸,喉间泛起苦涩
“血璎护主不力,请少主责罚。”
周寻摘下面具,声音苦涩,“小红姐,你若是还记不起来,我真的没啥办法了。”
血璎眼中隐隐泛起一丝愧意,微微垂首
“血璎失忆的这段时间,对少主多有得罪,诸多行径怕是冒犯了您,望少主不要怪罪。”
周寻微微苦笑,眼中却带着一丝别样的温柔
“我还是喜欢失忆时刻的小红姐。”
血璎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周寻见状,缓缓坐在床边
“那时候的你,虽然失去了记忆,却多了几分烟火气,少了些凌厉与冰冷。我们相处的日子,就像寻常人家的姐弟一般,轻松自在。”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血璎静静地听着,她怎么也没想到,少主怀念的竟是自己失忆时的模样。
她低声说道:“少主,从前的血璎,一心只知完成护主之责,行事风格难免刻板冷酷。失忆后的我……或许确实有些不同。但无论如何,血璎对少主的忠诚,从未改变。”
周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红姐,我明白。我并非责怪你从前的模样,只是这段日子对我来说,很是珍贵。
“再说了,以小红姐你在神殿的实力地位,也不必对我如此恭敬。”
血璎缓缓垂下头,轻声说道
“神主于我,有重生再造的大恩,这份恩情,绝非我自身实力的变化所能左右。”
周寻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