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弥敦道的霓虹映在酒店橱窗上,林砚秋望着玻璃里倒映的许曼宁。
她扶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发间的珍珠发卡被路灯染成蜜色,像从蜂巢里偷跑出来的蜂王。
“累吗?”
他将她的手塞进自己风衣口袋,里面暖炉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前面就是珠宝店,看完就回去。”
许曼宁摇头,指尖划过橱窗里的翡翠蜜蜂摆件:“你看,这翅膀上的纹路像不像咱们蜂箱的格子?”
林砚秋忽然驻足,盯着橱窗里的金饰展柜那是枚镶着碎钻的蜂巢胸针,中央嵌着滴状琥珀,像封存了亿万年的蜂蜜。
他摸了摸中山装内袋里的汇票,那是罐头厂这个月的分红。
“进去看看。”
他忽然推开玻璃门,冷气裹着香氛扑面而来,“给你和孩子挑件礼物。”
珠宝店的水晶灯下,导购员捧来丝绒托盘,林砚秋却指着角落的蜂形银镯:“那个,刻着蜂巢纹的。”
许曼宁望着银镯内侧的微型糖纸星雕刻,忽然笑出声:“比你刻的木雕还精致。”
“戴上试试。”
男人替她挽起袖口,银镯滑过腕间的上海表,发出清响。
胎动忽然变得剧烈,她抓住他的手按在肚皮上:“孩子在踢镯子呢,像是在说‘爹爹眼光不错’。”
林砚秋望着她眼底的笑意,想起晒谷场上被他敲脑袋的蜂蜜蛋糕船。
“以后每年来香港,都给你买件首饰。”他替她扣好镯扣。
深夜的酒店阳台上,许曼宁摸着银镯上的碎钻,看林砚秋蹲在地上给她揉脚。
他中山装的后襟皱得像蜂巢,却在抬头时,眼里晃着维多利亚港的灯火:
“明天会展中心有卖蜂蜜润唇膏的,给你囤两箱。”
“又乱花钱。”
她刮了刮他鼻尖,“我自己调的蜂蜡润唇膏比什么都好。”
男人忽然从裤兜摸出个铁皮盒,里面躺着支钢笔,笔帽刻着蜜蜂图案,笔尖还沾着未干的蓝墨水:“给你的演讲稿用。”
他指了指她隆起的小腹,“以后孩子的作文,也要用这支笔写。”
许曼宁望着钢笔上的蜂巢纹,想起住院时他藏在枕头下的木雕蜜蜂。
笔尖在月光下泛着柔光。
晨光穿透窗帘时,林砚秋忽然抱着个纸箱冲进房间:“快看!”
纸箱里躺着套婴儿唐装,袖口和领口绣着金色蜜蜂。
许曼宁摸着柔软的棉布料,想象着腹中孩子穿上这衣服的模样。
许曼宁望着丈夫耳尖的薄红,觉得所有的奔波都成了蜜罐里的甜。
她摸出玻璃罐里的槐花蜜,用银匙舀了勺喂给他:“尝尝,比香港的早茶还甜。”
男人含着蜜轻笑,喉结滚动着发出满足的哼声。
许曼宁望着林砚秋替她整理的行李箱,发现每件衣物都折得方方正正,像他叠糖纸星时的认真模样。
香港至内陆的软卧车厢里,许曼宁靠在林砚秋肩头打盹,隆起的小腹隔着防辐射围裙抵着他的臂弯。
男人的中山装前襟别着她新送的蜂形胸针,针尖指向她腕间的银镯,像两枚隔腹相望的星星。
“这位太太要喝果汁吗?”
邻座男人忽然探过身,手里的易拉罐在晨光中晃出冷光,“我看您孕吐得厉害,酸的开胃。”
林砚秋瞬间坐首身子,护在许曼宁身前的手臂绷紧如蜂箱木板:“不用。”
他指了指小桌板上的保温杯,“她喝不惯冰的。”
男人的目光扫过许曼宁隆起的小腹,又落在林砚秋泛白的指节上:“先生对太太很上心啊。”
“她是我命根。”林砚秋摸出随身的蜂鸣器放在桌上,金属外壳映着男人微怔的脸,“何况还有这儿。”
他掌心覆在许曼宁肚皮上,胎动忽然轻轻顶了顶,像在呼应父亲的宣言。
午餐车推过走廊时,许曼宁忽然想吃荔枝。
林砚秋刚要起身,邻座男人己递来袋进口水果:“尝尝,泰国龙眼,补气血。”
“谢了,不用。”
林砚秋挡开水果袋,从帆布包里摸出密封罐,里面是晒的蜂蜜荔枝干,
“她只吃自家酿的甜。”
许曼宁望着丈夫后背绷起的弧度,想起蜜坊里护巢的工蜂。
她摸出银镯上的微型糖纸星:“阿砚,别这么凶。”
“他眼神不对。”
男人压低声音,指腹擦过她唇角的蜜渍,“像盯着蜂蜜的野狗。”
深夜的车厢熄灯后,许曼宁被胎儿的踢动惊醒,却发现林砚秋正睁着眼盯着邻床。
男人的呼吸声混着铁轨震动,在黑暗中织出不安的网。
“睡吧。”
她摸出他掌心的木雕,塞进他手里,“孩子在和爹爹玩踢罐子呢。”
林砚秋忽然翻身将她护进怀里,中山装的布料蹭过她鼻尖:“等回去,给软卧车厢都装上蜂蜡结界”
他指了指她腕间的银镯,“让所有不怀好意的人,都沾一身蜜刺。”
许曼宁轻笑出声,胎动忽然变得剧烈,像在为父亲的话鼓掌。
她摸着他后颈的碎发,感受着他心跳与铁轨的共振。
火车驶入隧道时,林砚秋忽然指着车窗上的倒影:“看!”
许曼宁转头,看见两人交叠的影子。
邻座男人不知何时换了座位,只剩窗外的星光掠过他眉骨的疤痕,像撒了把碎钻。
“还有三小时到家。”
他摸出怀表,那是用香港纪念品换的二手表,表盘刻着蜜蜂图案。
许曼宁望着怀表上的蜂巢纹,想起维多利亚港的珠宝橱窗。
她摸了摸隆起的小腹,那里正随着火车的节奏轻轻起伏,像片载着星光的蜂蜜浪。
玻璃瓶里的糖纸星星在帆布包内沙沙作响,像在为这场归途奏乐。
林砚秋替她掖好毛毯时,指尖划过她无名指的戒指,那枚戒指早己与银镯、怀表一起,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睡吧,”
他低声说,“等睁开眼,就能看见咱们的果园和蜂巢。”
许曼宁闭眼时,听见蜂鸣器在枕边轻轻震动。
她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他在,再汹涌的人潮也不过是蜂巢外的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