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暮春的果园飘着青果的涩香，许曼宁扶着腰站在枇杷树下，望着枝头泛青的果实轻笑。
那是她和林砚秋去年春天一起栽的苗，如今己长得比她肩头还高。
她伸手想去触碰最近的枝桠，却忘了隆起的小腹让重心偏移，鞋底的草屑一滑，整个人向后踉跄着摔倒。
“曼曼！”
林砚秋的惊呼声比蜜蜂振翅还快。
他手里的蜂箱“咣当”落地，蜂蜜顺着木板缝隙流淌，却在她倒地的瞬间，用自己的后背垫住了她的腰。
尖锐的碎石扎进他的掌心，他却死死护着她的小腹，任她的体重将自己压进泥土里。
“有没有伤到？”
他声音发颤，指尖慌乱地拂过她额头的细汗，“肚子痛不痛？有没有流血？”
许曼宁望着他眼底的血丝，这才惊觉他不知何时己扑在自己身下。
她摸了摸他渗血的手掌，又望了望他后颈蹭到的草屑，忽然笑出声：“傻不傻，我穿了防摔的棉垫。”
她指了指腰间的夹层，那里塞着他亲手缝的蜂巢纹软垫，“你倒好，拿自己当人肉垫子。”
男人却笑不出来，喉结滚动着将她轻轻抱到石凳上。
他的手掌在她小腹上轻轻游走，像在检查是否有裂痕，指腹擦过她后腰时，，忽然红了眼眶：“要是摔着你和孩子”
林砚秋的手掌在她后腰停顿三秒，他忽然将她拦腰抱起，蜂蜡围裙扫过满地的蜂蜜，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金线。
许曼宁惊呼着攥紧他的衣领，嗅到他身上混着的铁锈味，那是掌心的血渗进了蓝布衫。
“去卫生所。”
他声音冷得像冬夜的蜂箱，却在低头时，睫毛上的汗珠砸在她手背，“现在就去。”
“我都说了没事”
她话未说完，己被他塞进了工社的吉普车。
男人跪在车门前替她系好安全带，动作却因颤抖而格外笨拙，金属卡扣“咔嗒”响了三次才扣紧。
司机踩下油门时，他忽然又拉开门，摸出块蜂蜡塞进她手里：“含着，别怕。”
卫生所的B超室里，许曼宁望着医生皱眉的模样，忽然觉得喉间的蜂蜡比黄连还苦。
林砚秋的手掌死死攥着她的手，指节泛白，却在医生说出“胎位不正”时，忽然踉跄着撞翻了身后的医用托盘。
“怎么会？”
他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哽咽，“她一首很小心，每天都按时吃钙片”
医生看着眼前这对年轻的夫妻，此刻丈夫眼里都是焦急与恐惧，完全顾不上包扎流血的手：
“可以多走动走动看看胎位能不能转过来，有条件的话可以每周来拍个片看看，也不用太担心，检查来看，孩子和大人都挺健康的，你的手还是去包扎一下吧。”
林砚秋望着医生离开的背影，忽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床边。
他的手掌还在渗血，却固执地将许曼宁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担忧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疼吗？”他哑着嗓子问，目光却落在她后腰的旧疤上，“是不是我不该让你去果园”
许曼宁摇头，用指尖替他拂去睫毛上的汗珠。
他的睫毛比蜂鸟的羽翼还轻，却承载着她整个世界的重量。
“该疼的是你。”
她摸了摸他掌心的纱布，那里还沾着摔碎的蜂箱木屑，“手都这样了，还想着护着我。”
男人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苦涩：“你是我的命，手算什么？”
他低头吻她指尖，金戒指磕在她皮肤上发出轻响，“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让我把肋骨拆下来当蜂巢都成。”
许曼宁望着他眼底的血丝，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小腹上，感受着里面的小生命轻轻顶了顶：
“孩子在怪爹爹呢，说你把自己弄伤了，没人给他讲故事。”
“他敢。”林砚秋蹭了蹭她肚皮，胡茬擦过棉布时，惹得胎动更剧烈了，
“等他出来，我要教他第一句话就喊‘娘最疼’，让他知道谁才是该被捧在手心的宝贝。”
许曼宁笑出泪来，眼泪滴在他手背上，却被他迅速舔去：“咸的。”
他皱眉，“以后要多吃蜂蜜，眼泪都该是甜的。”
“傻子。”她刮了刮他鼻尖，“眼泪是甜的，心该有多苦？”
男人将她轻轻抱进怀里，避开隆起的小腹，像抱着一枚易碎的蜜蜡琥珀。
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得像浸了水：“我的心是甜的，因为有你在里面。”
许曼宁闭上眼睛，嗅着他身上混着的碘伏与蜂蜜味。
她知道，在他看似坚强的外壳下，藏着比蜜蜂更柔软的心脏，那是用无数个担惊受怕的夜，无数次小心翼翼的守护，酿成的最甜美的蜜。
“以后别再这样吓我了。”她轻声说，“你疼，我这里更疼。”
她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与他的共振，像两支缠绕着蜜线的纺锤。
林砚秋想起医生说的“多走动”，却在低头看见她脚踝的瞬间否决了这个念头。
他轻轻抬起她的脚，替她揉着水肿的脚背：“从明天起，我抱着你在果园散步。”
他指了指窗外的枇杷树，“让孩子听听风声，看看花，比闷在屋里强。”
许曼宁望着他认真的模样，觉得所有的阴霾都成了蜜罐里的浮尘。
她摸了摸他后颈的碎发，
“好，但是我得自己走，你抱着我算什么走动，我没事的，多运动运动，有助于生产的”
她轻声说，“还有你要答应我，每天睡足六个小时，不许再熬夜刻木雕，我们现在有钱了，你不用再去做那些去卖给我买好东西了。晚上多陪陪我和孩子，好不好？”
林砚秋望着她眼底的柔光，忽然觉得喉间哽着块化不开的蜜蜡。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腕间的金镯子，却不想竟成了她眼里“苦了自己”的证据。
“好。”
他声音发紧，“从今天起，我每天太阳一落山就陪你数星星，晚上护着你，亲着你，抱着你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