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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的空气，似乎随着王振捧着那包“御制秘方”辣椒粉、迈着沉重而萧索的步伐离去，而重新凝固回那令人窒息的安静。林小凡（朱祁镇）躺在床上，盯着繁复帐顶的雕花，恶作剧得逞的短暂快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留下的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无聊和那如影随形的土木堡阴影。
那张笨重的“龙椅Plus”被安置在寝殿临窗的位置，宝石蓝的锦缎在透过窗棂的微光下泛着冷硬的色泽，像个沉默的嘲笑者，提醒着他又一次失败的“发明”。他翻了个身，坚硬的红木床板硌得他骨头疼。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在心里哀嚎。禁足、无聊、恐惧、还有那两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口、眼神锐利如鹰的老嬷嬷…这比坐牢还难受！坐牢至少还能放风！
烦躁如同小虫，在西肢百骸里乱爬。他猛地坐起身，像头困兽般在寝殿里踱步。目光扫过紧闭的殿门、冰冷的摆设、还有角落里那个装着快没电手机的锦囊（他现在轻易不敢拿出来看），最终定格在窗外。
今夜无云，墨蓝色的天幕如同上好的丝绒，上面缀满了细碎闪烁的钻石。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清辉如水银泻地，给森严的宫墙殿宇镀上了一层柔和而虚幻的光晕。
星空！
林小凡的眼睛瞬间亮了！前世996福报，城市光污染严重，他己经很久没见过如此清晰璀璨的星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出去！哪怕只是在门口站一会儿，看看星星！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野草般疯长。他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只是看看星星，又不玩火，不鼓捣危险品，那两个老嬷嬷总不至于连这个都管吧？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明黄常服（禁足期间不用穿朝服），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气定神闲”，然后迈着自以为“沉稳”的步伐，走向殿门。
“吱呀——”厚重的殿门被他拉开一条缝。
门外，如同两尊石雕般站立的老嬷嬷立刻投来警惕而审视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将他从头扫到脚。
“咳，”林小凡努力挤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朕…朕觉得殿内有些憋闷，想出来透透气…嗯…就看看月亮，赏赏星星，绝不乱走！两位嬷嬷…行个方便？” 他甚至还学着电视剧里，搓了搓手指（暗示好处？）。
两个老嬷嬷面无表情，互相对视了一眼。太皇太后的懿旨是“不得踏出宫门半步”和“禁止玩火、鼓捣危险品”，没说不能看星星。眼前这位陛下虽然“前科累累”，但此刻看起来还算安分（主要是眼神里那股清澈的愚蠢和讨好过于明显）。
“陛下请自便，但请勿远离殿门。” 方脸嬷嬷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算是默许了。
林小凡如蒙大赦，赶紧闪身出来，反手轻轻带上殿门，长长舒了一口气。清冽微凉的夜风拂面，带着深秋草木的淡淡气息，瞬间驱散了殿内的憋闷。他贪婪地呼吸了几口自由的空气，抬头望向那片浩瀚的星空。
真美啊…北斗七星像一把巨大的勺子，横亘在天际；银河如同一条朦胧的光带，流淌过深邃的夜空；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或明或暗的星辰，构成了一幅静谧而壮丽的画卷。在这亘古不变的星空下，那些烦人的朝政、该死的土木堡、还有王振那张油滑的脸…似乎都变得渺小了许多。
**（承）**
“陛下也喜欢看星星吗？”
一个温软轻柔的声音，如同夜风中的羽毛，轻轻拂过林小凡的耳畔。
林小凡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月洞门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月华如水，倾泻在她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素锦宫装，外罩一件同色的薄斗篷，乌发松松挽起，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玉簪。正是钱皇后。
她似乎也是出来散步赏月的，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眼眸映着星光，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那晚偏殿里浓烈的“火锅”气味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阴影，反而让她此刻在月色下显得更加空灵脱俗。
“皇…皇后？”林小凡有些意外，心跳莫名快了两拍。在这压抑的深宫里，钱皇后就像是唯一一抹鲜亮的色彩，带着不属于这里的纯真气息。“你…你怎么也在这？”
“臣妾在坤宁宫也觉有些闷，见月色正好，便出来走走。”钱皇后莲步轻移，走到林小凡身边不远处站定，也仰头望向星空，侧脸的线条在月光下优美柔和，“没想到陛下也有此雅兴。”
雅兴？林小凡心里嘀咕，他纯粹是憋得慌。不过看着钱皇后那专注仰望星空的侧脸，他忽然想起前世网上看过的那些星座段子，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咳，皇后可知，这满天星辰，并非杂乱无章？”林小凡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博学多才”，指着天空，“你看那边，像勺子一样的七颗星，叫做北斗七星。在朕的家乡…咳咳，在朕看国的古籍里，它还有个名字，叫‘玉帝的饭勺’！”
“玉帝的饭勺？”钱皇后果然被这新奇又接地气的名字吸引了，转过头，好奇地看向林小凡，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为何叫这个名字？”
“因为传说玉帝吃饭用的勺子就是这么大，这么亮！”林小凡信口胡诌，越说越来劲，“你再看那边，那三颗连成一条首线的亮星，下面还有几颗，像不像一个威武的猎人？那是猎户座！他那条腰带，就是那三颗星，在我们那儿，都管它叫‘烤串三兄弟’！”
“烤…烤串三兄弟？”钱皇后掩嘴轻笑，眉眼弯弯，显然被这市井又形象的名字逗乐了，“陛下看的古籍…真是…别具一格呢。”
“那是！”林小凡得意了，被压抑许久的倾诉欲如同开闸的洪水，“还有那边！那个像张开翅膀的仙女…对，就是那片星星密集的地方！她叫仙女座！不过在我们那儿，都叫她‘纺织厂一枝花’！因为她织的云霞最漂亮！”
“纺织厂一枝花？”钱皇后笑得肩膀都在微微抖动，清越的笑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悦耳，“陛下…您说的这些名字，可比那些星官起的‘紫微’、‘天机’有趣多了！”
得到“听众”的肯定，林小凡彻底放飞自我了。他指着各种星座，把前世在网上看到的、自己瞎编的段子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把天狼星说成是“玉帝看门的大狗，因为太凶被拴在了南天门”；把金星说成是“玉帝掉在澡盆里的金肥皂”；甚至指着银河说那是“王母娘娘打翻了牛奶瓶流出来的”…
钱皇后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或者提出一些天真可爱的问题。她的反应让林小凡很有成就感，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在网上和沙雕网友吹水吐槽的日子。两人一个说得天花乱坠，一个听得兴致盎然，不知不觉间，距离也拉近了不少。
**（转）**
“陛下，”钱皇后忽然指着天边一颗拖着长长光尾、急速划过的流星，惊喜地叫道，“快看！有星星掉下来了！”
“哦，那是流星。”林小凡随口道，“在我们那儿，都管它叫…‘宇宙飞船的尾气’！或者…‘外星人下班回家赶时间闯红灯留下的罚单轨迹’！”
“宇宙…飞船？外星人？”钱皇后眨巴着大眼睛，对这个闻所未闻的词汇充满了好奇，“那是什么？是住在星星上的神仙吗？”
“呃…这个…”林小凡一时语塞。吹牛吹嗨了，差点秃噜出超纲内容！他赶紧刹车，“差不多…差不多吧！就是…住在很远很远、其他星星上的人，开着一种能在星星之间飞来飞去的…大船！”
“能在星星之间飞来飞去的大船？”钱皇后想象着那画面，眼中充满了梦幻般的光芒，“那一定很神奇！陛下，您说…他们长什么样？也和我们一样吗？他们也会来看我们吗？”
林小凡看着钱皇后那充满纯粹好奇和向往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第一次听科幻故事的自己。他一时有些恍惚，也放松了警惕，顺着她的话头，继续放飞脑洞：
“他们啊…可能长得奇奇怪怪的！有的可能脑袋特别大，眼睛像灯泡（因为晚上要看书学习？）；有的可能浑身长毛，像大猩猩（没进化好？）；还有的可能像章鱼，有好几条腿好几只手（干活方便？）！他们要是来了，可能会觉得我们这儿挺落后，连个手机都没有…哦，手机就是一种能千里传音、还能看戏文的小盒子…”
他越说越起劲，从外星人说到星际旅行，从手机说到互联网（被他描述成“一张巨大的、能连接所有人的天网”），甚至差点秃噜出“电脑”、“WiFi”这些词…全然没有注意到，钱皇后那双映着星光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极其专注地凝视着他。她脸上的好奇和笑意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洞悉的专注。
“……总之，宇宙很大很大！地球…呃，我是说我们住的地方，可能只是其中一颗小小的沙子！”林小凡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赶紧收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些都是…古籍上瞎写的！皇后听听就好，别当真！”
寂静。只有秋虫在角落里发出几声微弱的鸣叫。
钱皇后没有笑，也没有追问。她只是静静地、深深地望着林小凡，那目光清澈见底，仿佛能穿透他故作轻松的表象，看到他灵魂深处的不安与…格格不入。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良久，钱皇后才轻轻地、用一种带着奇异笃定的语气，低声说道：
“陛下…您懂得真多…多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微微歪着头，清澈的眼眸如同浸在泉水中的黑曜石，倒映着林小凡瞬间僵住的脸庞，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您刚才说的那些…星星间的船、会发光的眼睛、千里传音的盒子、还有连接所有人的天网…臣妾从未在任何典籍中见过，也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
“陛下，”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般在林小凡耳边炸响，“您…是不是从‘天外’来的？”
**（合）**
轰——！
林小凡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慌而骤然收缩！
*她看出来了？！怎么可能？！*
他张着嘴，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钱皇后那双清澈见底、却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和她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话语在疯狂回荡：
**“您…是不是从‘天外’来的？”**
月光依旧温柔地洒落，但林小凡却感觉如坠冰窟！他精心伪装的沙雕皇帝人设，他那些被当作“疯言疯语”的现代词汇和脑洞…在这个看似懵懂纯真的皇后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怎么办？否认？狡辩？还是…杀人灭口？（这个念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就在他大脑宕机、浑身冰冷、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危机时——
“沙沙…”
不远处的花丛阴影里，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枝叶的声响。
林小凡和钱皇后同时警觉地转头望去！
只见一片茂密的月季花丛后，一道深紫色的衣角，如同受惊的毒蛇般，飞快地缩了回去，消失在浓重的阴影之中。
那颜色…是王振常穿的袍服！
林小凡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王振！他听到了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