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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休，你疯了是罢？”潘王妃怒目圆睁:“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搬进安微园，跟我老死不相来往了么？”
“过来拜一拜。比拜祖宗灵。”韩王冷漠的说道。
“你疯了！”
“我没疯到跟个歌姬计较的地步。”
“她罪有应得！”
“你莫名其妙！”
“怕是安县君亦不愿你有这个故事。”
潘王妃干脆拉上安县君。
提到安美人，赵元休猛然一指书房外：“出去！下月斋沐，你把《金刚经》抄上十遍，跟我去大相国寺住去。”
“我去大相国寺？我凭什么去大相国寺去住？”潘王妃暴怒道。
“你邪火旺盛，战心如炽，不用佛门压一压，少不得把歌姬当成了对头。本王陪你一起去住。”
“我不……”潘王妃还未辩驳完，韩王己开始吩咐手下：“把大相国寺刘娥姑娘从前住的地方收拾收拾，王妃要搬进去。”
“本宫不去！”
潘王妃发了狠，一把将韩王供在案上的金铃扯了下来，又踩上数脚，哭道：“我告诉陛下去，我什么都没做，就想练个《破阵子》而己，韩王这么欺负我！”
“你草菅人命你不知道？！”
韩王怒喝一声，抢忙将金铃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又是晃又是吹尘，最后又恭恭敬敬的挂在案上。
“这金铃也比本宫重要不是？”
潘王妃绝望地大喊。
“今日定然是的。”韩王面无表情。
“赵元休你如此欺辱本宫！”
……
且休论韩王和韩王妃在吵些什么。
这些传闻经常传到下人的耳里，下人也习以为常。
韩王府的管家、管事、侍卫、小厮、管事嬷嬷、管事媳妇、管事姑娘们多如牛毛，虽明白事理的人不多，不明白事理的人才是多数，但并无人因为韩王和王妃吵嘴就不做些什么。
毕竟，人人都关心月例、赏钱，而不想要池鱼之殃。
歌乐坊中的姑娘们在短暂的噩梦之后，第一回得到了足够的药材、衣裳和赏钱。
瑶儿的崩漏在太医的好生治疗下止住了。
好在年轻、底子厚，平日里又是劳力不劳心，将养一阵就成了。
别的歌姬多数是皮外伤，抹了太医给的“凝脂去疤膏”可以不留疤痕，但要忌嘴些。
柳三娘如今听到鼓乐都怕，再不敢遇到人就卖弄领舞的身份。
她西处打听，才明白潘王妃让刘娥跳的“霓裳碎月”是怎么回事。
这是宫里惩罚有罪的低位宫妃的刑法。
在一块布满尖锥的高台之上，以脚尖点地，连转西十九圈不能落地。
落地则跌入尖锥而死。
跳完“霓裳碎月”，活下来的免罪。
然而这位低位宫妃从此再也不能跳舞。
活不下来的，也是此生最后一舞。
这是对“声色惑主”的惩罚。
知晓潘妃的手段之后，柳三娘吓得两三夜都没有睡着觉，再也不敢提韩王夸过她“混如风中柳絮”之事。
袁茜茜来看瑶儿。
瑶儿面色苍白如纸地靠在床上：“刘娥，我不该争这个领舞。一切都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失误，王妃就不会把矛头转向歌乐坊。”
刘娥安慰她道：“瑶儿，你不必想多了。贵人们的事不是你我能明白的。你不如安心养好身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以后还能怎样呢？”瑶儿哭道：“等到年纪大了，跳不动了，还不知要将我发卖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刘娥苦笑道：“都是在家里活不下去了，才签了死契。”
“我听说，女人年纪大了，就不能生孩子了。等我们发卖出去之时，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产。瑶儿这回身子偏又亏了。”袁茜茜唉声叹气。
“若是生产，便不能跳舞了。”瑶儿说道：“我又怕白帮人生孩子，听说生完孩子，又被大妇撵出去的都有。好歹跳舞还是个才艺。”
“对了，刘娥，听说你从前在街头卖唱过？”袁茜茜问。
“是啊。”
“卖唱也得男人护着，一个女人不行，街头泼皮也多。”瑶儿说道。
“刘娥，你跟谁一起来开封的？”袁茜茜问。
“我哥哥。”刘娥沉默了一会，答道。
“刘娥，韩管事请你去一趟，有些事要交代你。”一个陌生的嬷嬷出现在房门前。
“知道了，嬷嬷。”刘娥连忙答道。
“这些日子，你便好好照顾洛熙郡主。歌乐坊的月例照发，但要以郡主方便为主。”韩管事瞅了瞅她：“哟，五十文都捎给你哥哥？不买根簪子绒花的？”
“簪子还是新的，不用买了。烦韩管事问问我哥哥的病治得怎样。”刘娥又捧出一个小食盒交给韩管事：“这几样点心我是亲手做的，请韩管事笑纳。”
韩管事打开一看，见是六块精致的梅花糕，里边还放着一块小银锭，当即笑了：“你有几个钱？”
他拿起银锭抛还了给她，将食盒踹起来：“这糕我饿了吃。”
刘娥刚走，韩管事就吩咐小厮：“小六，回头从陈掌柜那绕一趟，把这十两银子带给那个叫刘美的。再问问他病治得怎么样，就说他妹妹问的。”
他又把厨娘喊来：“阿莲，见着这糕没有？这式样用了心的。你就照这糕的样子、花色、味道，一模一样做一份，换个顶好的食盒，颜色要一样的，送到王爷那当点心。包有赏钱。”
他又喊来一个嬷嬷：“熊嬷嬷，你跟孙嬷嬷说，过些天，务必把那个柳三娘再竖成头牌，别换成刘娥，要招事的。”
韩管事这一通安顿完，很快，能说会道的老人精熊嬷嬷就忙忙找了孙嬷嬷，教了她一大通话。
孙嬷嬷照着熊嬷嬷的话，又一分不差地学给柳三娘听。
柳三娘忘性一向就大，被孙嬷嬷这般一捧，她很快就忘了潘王妃的“破阵子”和“霓裳碎月”。
故而，从孙嬷嬷的屋里出来的时候，她又将“风中柳絮”和“领舞之人”自夸上了。
而厨娘阿莲也是个善于琢磨厨艺的人。
终于等到王爷得了闲，心情也不错，在书房读书的时候，委托王爷的大丫鬟将她仿制的新式梅花糕送了进去，果然得了王爷的赏。
“这厨娘手艺不错，赏。”
阿莲拿了赏金，和韩管事手下的几个小厮媳妇子一块偷偷喝了顿酒。
韩管事则笑纳了他们送来的一壶酒和一块猪头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