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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嬷嬷淡淡一笑，道：“老奴不过是随意走走，看看府中各处是否安好。孙嬷嬷倒是风雅，整日里歌舞不断，倒是让老奴羡慕得很。”
孙嬷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面上依旧笑意盈盈：“嬷嬷说笑了，我们不过是些粗鄙之人，平日里靠着些歌舞讨生活，哪比得上嬷嬷在府中操持大事。”
吴嬷嬷冷哼一声，道：“孙嬷嬷谦虚了。老奴听闻孙嬷嬷不仅歌舞出众，还在府中上下混得极好，连王爷都对你另眼相看呢。”
孙嬷嬷心中一紧，连忙摆手道：“嬷嬷这话可折煞我了。王爷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理会我们这些下人？不过是偶尔来听姑娘们唱个曲儿，解解闷罢了。”
吴嬷嬷眯起眼睛，盯着刘娥看了片刻，缓缓道：“孙嬷嬷不必谦虚。老奴在宫中多年，见过的人多了，像孙嬷嬷这里，姑娘这般出挑的，倒是少见。”
刘娥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她知晓这吴嬷嬷是贤妃娘娘的人，一身的铁腕，将静心园管得密不透风，手段绝非自己可比。如今上门来冷言冷语，怕是听了什么不堪入耳的闲话？
但孙嬷嬷毕竟也是府中的老人了，她很快恢复如常，笑道：“吴嬷嬷说笑了。我们这些歌姬，不过是些低贱之人，哪敢有非分之想？王爷身份尊贵，我们只求能在这府中安稳度日，便心满意足了。”
吴嬷嬷冷笑一声，道：“孙嬷嬷倒是懂得分寸。只是老奴听闻，王爷近日不来静心居，反倒常来这歌乐坊，不知孙嬷嬷可知道其中缘由？”
孙嬷嬷心中一凛，连忙道：“吴嬷嬷这话可冤枉我了。王爷来歌乐坊，不过是听个曲儿，解解闷罢了。况己经三月未来了。王妃病着，府里的宴席都停了。歌乐坊排演的《青玉案》至今未登台过。我领的这些歌姬，都是规规矩矩的跳舞唱曲儿的，哪敢有别的念头？”
吴嬷嬷见她神色慌张，心中更加笃定，这孙嬷嬷定是撒谎。
她冷冷道：“孙嬷嬷不必紧张。老奴不过是随口一问。只是老奴提醒你一句，府中规矩森严，若是有人敢越矩，老奴定不会轻饶。”
孙嬷嬷连忙点头称是。
众歌姬被潘王妃和李贤妃整治怕了，个个低着头，满脸灰败，心中暗暗叫苦。
她们知道吴嬷嬷是贤妃娘娘派来的人，若是被她盯上，只怕日后在府中难以安生。
吴嬷嬷环顾一周，纵起眉，额头顿时一道深壑:“孙嬷嬷，其余的人呢？我瞧着，你这里的歌姬不足半数。”
孙嬷嬷连忙谦逊有礼的回道:“的确不足半数。今日长相稍好些的都借出去了。”
“借出去了？”吴嬷嬷顿时大不悦：“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将这府中的歌姬借出去？”
吴嬷嬷咄咄逼人，孙嬷嬷心中极不舒服，但又不敢跟她过于争辩。
她轻轻“咳”了一声，手指悄悄攥紧帕子，赔笑道："原是今晨楚王府来人，说新得了一架紫檀木雕花屏风，要借十二个会跳《霓裳羽衣》的歌姬去助兴。"
"楚王？"吴嬷嬷额角青筋突地一跳。
她明白自己造次了。楚王和韩王一母所生，情分极好。
楚王疯过好几回，如今能赏赏歌舞，己是极好，这是贤妃亲口说的话。
吴嬷嬷拉下的脸一时半刻收不回去，半扯着脸皮扯出一个笑容：“如此……极好！姐姐们闲时练习，忙时得用呢。这就不打扰了，孙嬷嬷，你们勤加练习罢。”
吴嬷嬷被“楚王”二字弄得铩羽而归，心中却更加疑上歌乐坊。
一个小小的歌乐坊，居然又能在家宴上亮脸，又能跟韩王撒娇，还能借到楚王府出风头，不可不防。
尤其是歌舞坊教习孙嬷嬷，己然西十来岁，平日里装得老成持重，也看不出什么。没料到今日在歌乐坊一见，居然风姿绰约，不亚于二八佳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
据说这些日王爷未召歌舞宴赏，也无非是自个儿和郭郡君看的紧，若是有一日自个儿不中用了，整个王府岂不是要让这群妖娆的歌姬弄得乌烟瘴气？
吴嬷嬷这样想着，冷不防走到了安顺园门口，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说话：“刘姑娘，晚间再来。”
又听一个动听的少女声音：“是，郡主。”
她那句“是——”拖的很长，不知是哪里的柔媚乡音，听的又舒服又熨帖，却将吴嬷嬷听得火冒三丈！
哪里来的狐媚子！
她连忙躲在安顺园的大门后面，看看究竟是谁在和洛熙郡主说话。
不过片刻，只见一个窈窕的少女从安顺园中走了出来，和府中的婢女打扮别无二致，却多了几分常人难有的风流韵致，背影修长，袅袅婷婷的，轻快走向了安顺园外的竹径。
看上去娇俏活泼。
“安顺园这个姓刘的婢女，相当可疑。”吴嬷嬷回到静心居，喝了一大碗凉茶定定心：“是那个死鬼的陪嫁丫鬟？”
郭郡君摸着微微隆起的肚腹，摇头道：“理应不是。皇上和贤妃娘娘没给安县君带自己人进府。但传说，她有个亲卫队，叫什么幽云十八骑的，她嫁入王府后，就去向不明了。安顺园里的人，都是王爷安排的人。”
“那些民间瞎话，断不可听。老奴还听说，安县君死后，古北口十八鸟道，商旅每遇马匪伏击在前，都有鹰隼报信、群鸟突袭，提醒过路人赶快避开。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就是一顿屁股开花。”吴嬷嬷压低声音说道：“说北境闹得可凶了，比这传的还邪乎的都有。不是她，王爷也不会疯疯癫癫的。贤妃娘娘交待，勿问那个死鬼的事。老奴要好好查查这个刘姓婢女，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历。”
郭郡君和吴嬷嬷想弄清楚“幽云安嫣”及“幽云十八骑”的事，自然十分之难，还有挨板子的威胁。
但弄清楚“刘姑娘”的事，却是容易极了。
很快吴嬷嬷就明白，这个“刘姑娘”只是新买入的歌姬刘娥，颇有几分歌舞伎艺，在歌乐坊中是个出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