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正厅,十二位御医围坐在长案两侧,目光如刀般刺向站在中央的姜沅。院判刘世仁捋着山羊胡,将一包药粉拍在案上:"姜姑娘声称此药有毒,可有证据?"
姜沅指尖轻捻药粉。这是她从药童身上搜出的毒粉,混合了砒霜与曼陀罗,却因配比精妙,寻常银针根本测不出来。
"证据在此。"她取出一个铜制圆筒,两端嵌着水晶薄片。
太医院众人面面相觑。刘世仁嗤笑:"这是何物?玩具?"
"此物名唤'显微镜'。"姜沅将毒粉置于镜片下,调整焦距,"请诸位一观。"
老院首陈守朴率先凑近,浑浊的双眼突然瞪大:"这...这是何妖物?!"
水晶片下,原本细腻的粉末竟显出狰狞面目——无数尖刺状晶体与蠕虫般的杂质纠缠在一起,与纯净药粉的整齐结构截然不同。
"砒霜结晶与曼陀罗花粉。"姜沅又取出一包太医院常用金疮药,"再看这个。"
镜下的药粉呈现出均匀的蜂窝状结构,偶有杂质也不超过十分之一。满座哗然。
"荒谬!"刘世仁拍案而起,"区区戏法..."
"刘大人不妨试试?"姜沅递过一枚银针,"刺破手指,滴血于此毒粉上。"
刘世仁脸色铁青,僵持间,陈守朴突然刺破自己手指。血珠落入毒粉的刹那,镜下的晶体竟如活物般窜向血滴,瞬间将其染成墨绿色!
"血引毒动,这是药王谷'噬心散'的特征。"姜沅环视众人,"三日前,有人将此毒掺入伤兵汤药。"
满座死寂。突然,一个年轻太医冲上前跪倒:"姜神医!求您救救我师父!他昨日试药后昏迷不醒..."
姜沅心头一凛。果然开始对太医院下手了!
沈府书房,沈砚正批阅密报,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叫。他唇角微勾:"进来。"
黑影翻窗而入,是个精瘦的锦衣卫百户:"大人,查清了。药王谷在城南有处暗桩,专收流浪孩童试药。"
"继续盯。"沈砚朱笔圈住地图上一处宅院,"刘世仁的别院也派人守着。"
百户欲言又止:"还有一事...夫人今日在太医院..."
"受委屈了?"沈砚手中狼毫"咔嚓"折断。
"那倒没有。"百户咽了口唾沫,"夫人用个铜筒子把太医们吓傻了,现在太医院吵着要分革新、守旧两派..."
沈砚怔了怔,突然大笑:"不愧是我娘子!"笑声未落,他神色骤冷,"不过,那些刁难她的,一个都不能少。"
当夜,刘世仁府邸大门被锦衣卫踹开时,他正与药商密谈分红之事。沈砚一袭墨蓝便装,慢条斯理地坐在主位上:"刘大人,听说你质疑我娘子的医术?"
刘世仁面如土色:"下官不敢..."
"无妨。"沈砚笑着推过一盏茶,"本官特来请教——这茶里有什么?"
刘世仁颤抖着银针试毒,却见针身毫无变化。沈砚突然捏住他下巴灌下茶水:"是西域'无影散',银针测不出。"他俯身轻语,"解药在我娘子手里,想活命,明日知道该怎么做?"
次日太医院议事,原本反对姜沅的太医们集体噤声。刘世仁更是当众捧出《太医正典》:"姜姑娘医术通神,下官恳请将此术载入医典!"
姜沅愕然看向角落里的沈砚。那人正装模作样咳嗽,袖中却露出半截熟悉的茶包——正是昨夜"请"刘世仁喝的那款普通普洱。
"姜姑娘。"陈守朴突然拉住她衣袖,塞来一卷竹简,"今晚子时,乱葬岗见。"
竹简在掌心散开,赫然是一幅人体经络图,但奇经八脉的位置全被红痣标记。姜沅耳后突然刺痛——这与她的红痣位置分毫不差!
子时的乱葬岗磷火飘荡。陈守朴从坟茔后转出,手中灯笼照出一块残碑:"明珠公主并非病死,而是被炼成了'毒人'。"他掀开碑下暗格,"这是当年剖验记录。"
羊皮卷上绘着两具女尸,耳后均有红痣。姜沅胃部绞痛——是双胞胎!可原主记忆里明明只有...
"明月公主没死。"陈守朴仿佛读到她心思,"她被药王谷主带走,如今己成'活毒鼎'。"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老朽时日无多,只求姜姑娘一件事——"
"找到明月,杀了她。"陈守朴眼中涌出黑血,"那孩子...全身是毒...活着比死痛苦..."
姜沅正要追问,远处突然传来哨箭声。她转身时,陈守朴己咽气,嘴角却带着解脱的笑。
沈砚从暗处现身,手中拎着个紫衣人:"药王谷的眼线。"他踢了踢地上新翻的土,"老院首说了什么?"
姜沅展开羊皮卷。月光下,她终于看清那两具"女尸"的蹊跷——一具内脏全黑,另一具却空空如也!
"这不是尸体..."姜沅浑身发冷,"是活体剖验!我娘和明月被..."
沈砚猛地将她搂入怀中。夜枭凄厉的叫声中,姜沅死死攥住那块染血的羊皮卷。药王谷,此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