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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着怀表在贾母房里转了三圈，雕花木椅上的老祖宗嗑着瓜子看我表演："宝丫头今儿这是被雷劈了？
往日里只知在园子里逗姑娘们笑，今儿倒学会皱眉头了。"
"奶奶，我要搞个大动作。"我扒着炕沿凑过去，"您得帮我请北静王来府里吃席。"
"请王爷？"贾母的瓜子停在半空，"上回他送的雀舌茶你还嫌苦，如今转性了？"
"这叫战略需要。"我掰着手指头，"您就说...说上回他送的那对翡翠佛手，您越看越喜欢，要摆宴谢他。"
"油嘴滑舌。"贾母戳我额头，却还是招了鸳鸯，"去把那套定窑白瓷拿出来，再让小厨房炖锅佛跳墙——咱们请王爷，得拿出贾府的排面。"
我差点给老祖宗磕一个。
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连"排面"都拿捏得死死的。
宴席当天，北静王的鎏金马车刚停在角门，我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他着月白暗纹锦袍，腰间玉牌随步轻响，见了贾母先作揖："老祖宗安好，小王来得迟了。"
"不迟不迟。"贾母拉着他往主位让，"快尝尝这道蟹粉狮子头，咱们家小厨房新琢磨的——宝丫头非说王爷爱吃软和的。"
我在旁陪笑，心里首撇嘴。
谁不知道北静王饮食清淡？
这狮子头肥得能挂油，分明是贾母故意给他上眼药——毕竟上回他送的人参被查出来掺了山参须子，老太太记仇呢。
酒过三巡，我夹起块桂花糕："前日听薛大哥哥说，王爷府里有株千年茯苓？"
北静王夹菜的筷子顿了顿："宝兄弟消息倒灵。"
"我哪有那本事。"我把茶盏往他跟前推推，"不过是最近在看《本草拾遗》，见上面提冰蚕涎能润肺，就想着...要是能得王爷指点一二..."
"冰蚕涎？"北静王笑了，眼尾却没带笑，"那是皇上赐的御用药材，小王可不敢私藏。"
我心里"咯噔"一声。
他这话说得漂亮，可手指无意识着杯沿——这是撒谎的标配动作，跟我前世甲方说"这个需求很简单"时一模一样。
宴席散后，我借口"西府海棠开了"，引着北静王往花园走。
拐角处的老槐树下，一个戴破草帽的"园丁"正举着剪子比划。
"哎你那枝子歪了！"我提高嗓门。
"哎呦！"那园丁手一抖，怀里的旧书"哗啦"散了一地。
我眼尖看见有张泛黄的纸页飘出来，上面写着"冰蚕涎需配寒玉匣，置于冰窖第三层"。
北静王弯腰捡起纸页，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千金方》残卷？"我凑过去，"我前儿还跟甄先生说，现在懂古方的人少了..."
"甄先生？"北静王抬眼。
"就那游方郎中，总在城外破庙待着。"我挠头，"您要感兴趣，改日我带他来给您讲讲？"
北静王盯着纸页看了半响，突然笑了："宝兄弟既有雅兴，明日来王府吧。
小王那有本《证类本草》，倒能与你共赏。"
我差点没绷住笑。
甄士隐这老小子，扮园丁居然还留了山羊胡当伪装，刚才捡书时那抖机灵的劲儿，活像小区里下棋耍赖的大爷。
第二日我去王府，北静王在书房摆了个檀木匣子。
掀开盖儿，里面躺着几截深褐色的根茎——看着像冬虫夏草，闻着却有股怪味。
"这是雪上一枝蒿。"他端起茶盏，"皇上去年赐的，说是能治寒症。"
我捏起一根对着光看。
得，这玩意儿顶多治个风湿，跟冰蚕涎八竿子打不着。
合着他当我是来药材市场进货的？
正想着，外头突然传来喧哗。"让开！我薛大爷要见王爷！"
北静王脸色一变，茶盏"啪"地搁在案上："薛蟠？他来做什么？"
我透过窗缝往外瞧，就见薛大傻子脸红脖子粗地揪着门房衣领："我家账册丢了！
定是你们王府的人偷的！"
"宝兄弟稍坐。"北静王冲我拱拱手，"小王去去就来。"
门一关上，我立刻扑向书架。
《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翻到第三层，一本《太平圣惠方》里"刷"地掉出张纸——冰窖地图，第三层标着红圈，旁边写着"寒玉匣，夜子时取"。
我刚把纸塞进袖管，就听见门口传来环佩轻响。
"宝兄弟好兴致。"薛宝钗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我还当你在园子里逗林妹妹呢，原来跑这儿翻书来了？"
我抬头，她正倚在门框上，月白绫裙绣着缠枝莲，身后两个带刀侍卫往左右一站，把退路堵了个严实。
她指尖转着块翡翠平安扣，笑意在眼角漫开："哥哥总说你痴，我倒觉得...你比谁都精。"
我捏紧袖中的纸，后颈冒起细汗。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桃花飘进来，落在她脚边——这场景像极了前世被甲方堵在会议室改方案的晚上。
只不过这次，堵我的不是甲方，是个比甲方更难搞的主儿。
